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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得知此事張家的女孩子誰人不高興?就連王阿婆都多吃了些飯食。只魚姐兒還念著柳兒幾個想著過幾日去濟善堂看看她們還在不在,她心裡覺得柳兒是在的。若要跟姊妹分開,柳兒怎肯答應?

    李氏對自家人好對外人卻有些硬心腸,在她心裡張家這個大家庭的利益才是第一位,即使她吃點苦也不算什麼,柳兒幾個的事不過在她心裡過了一遭,醒來那滋味便淡去了,她高興的是殺千刀的拐子終於死了個乾淨,再也不怕有人盯上自家女兒。

    如此憂慮全消,李氏便高興地提了菜做起來。烏篷船實在太小,做幾桶湯水上去別的吃食便擺不下,所以她每天都只撿著兩樣換著做。李氏用刀剁了魚蝦老藕,用夏日做的玫瑰鹵漬了,面上再撒上一層糖水,這樣的甜鹵是食客最愛的不做不行,許多人便是衝著甜鹵找來的。

    第二樣做的就是關東煮了,想起女兒說的冷吃法子,李氏便先將串放在湯水裡煮熟,又起了一小鍋水放了自家釀的米酒和糖水和了醬料熬煮,直將汁熬得濃濃的一罐,才用小木刷給魚丸刷上。

    見魚姐兒兩個站在腳底下一直看,笑著取了兩顆下來:「要吃丸子嗎?這是娘新做的。」

    張知魚看著手上紅亮晶瑩的醬汁,一吃味道直接呆住了,這味道她太熟悉了,這可不是跟照燒醬差不多嗎?要不是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她娘天生土著,她都想天王蓋地虎認親了。

    李氏看著女兒滿面通紅,舔了口丸子就激動得滿地亂轉,一時也想起前兩日魚姐兒那回來的豬糖人,她看一眼都覺得傷眼睛,魚姐兒和夏姐兒兩個卻寶貝得不行。

    張知魚日日捧著豬哥,還小心地用糯米紙裹起來插在窗沿上,不讓它在屋裡暖化了,上個茅房還得讓妹妹拿著。

    誰曾想夏姐兒竟然監守自盜,等大姐等得一二分鐘,只覺得豬哥渾身都散發甜香,她一個小小的餓肚子小孩哪守得住心神,見魚姐兒久不回來便卡擦卡擦吃了。

    吃了她又怕起來,撅著屁股趴在門上哭得撕心裂肺,把李氏嚇得菜刀差點挨到手上。

    李氏問她怎麼了,夏姐兒抱著娘語無倫次地大喊:「我吃了大姐的豬,我饞壞了,我把大姐的豬吃了,我真的饞壞了,姐姐不要我了!我不敢找大姐了!」

    李氏簡直心裡愁得沒話可說,最後只得親手捏了兩個一樣兒的泥豬才把夏姐兒哄回房去。

    張知魚見她苦著臉只當李氏還在愁賣,便拍著胸脯保證:「娘你放心,咱們家就要發啦~」

    夏姐兒啃得一嘴的蜜汁也點頭:「發發發。」

    晚上李氏又跟丈夫道:「你覺不覺得你兩個女兒有時候真的有點不對勁?」

    張大郎神色一斂,沉重點頭:「打小就這樣出眾。大了可便宜誰家去。」

    李氏:……

    自張知魚買了筆墨回來,張阿公便每日回來都會抽半個時辰教她識字,等她把自己的名字記熟,就開始教她認藥材。

    大夫雖在民間頗有地位,但在士大夫眼力卻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低賤職業。一個好皇帝可能會肆意殺掉御醫,卻不會肆意殺掉臣子。所以大多大夫若不是世家出身很少有財力獲得與士大夫相同栽培。民間的大夫就更不可能了,他們識字都是從認藥材開始,只要記熟了常見藥材,學得一二本醫書,大體上就能把字認個七七八八了。

    張阿公唯一的書就是老胡大夫傳下的那本和他自己留下的、隱去病人名字的脈案。這裡邊充斥著許多經驗之談,甚至有的藥方很可能只是湊巧遇上病人自愈而已。

    但對沒有民間沒有家族支撐的大夫來說,這些即使錯誤的經驗也堪稱寶貴。所有的疑問,老胡大夫都在後邊做了標記,告訴後人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可以一試。

    張知魚看著鬼畫符一樣的字,提筆模仿了一個大黃的黃字。

    張阿公見了就嘿嘿一笑,重新給她寫了個端端正正的黃。

    張知魚默默地看了會兒字又看阿公感嘆道:「老胡大夫的字怎麼這樣?」

    阿公摸摸鬍子得意道:「這是為了防止別人偷師,都是師傳徒的加密寶字,你可得好好學,以後被人偷了脈案也不怕。」

    張知魚又看了眼那個黃字,讓阿公又寫了一串字,這才知道大周朝的官文跟楷書又一點相似,只是繁體增加了難度,但端端正正的字只要仔細辨認,她還是能猜出大概是什麼字。

    明白這件事以後,張知魚就放心了許多,這樣她就能學得更快,只需要注意大周朝文字時不要把簡體的習慣帶進去,添筆漏筆,假如遇上個喜歡搞文獄的皇帝那真可真是倒了大霉。

    張知魚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一個人如果只認識字也不過是高等文盲而已,她自己已經念過二十多年的書,知道念書的好處,就不願意夏姐兒幾個只會認幾個人。無論在哪個朝代,懂得多的永遠比懂得少的人過得好。

    在她看來,如今的張家人就如同一塊蒙灰之玉,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憑著本能和經驗在生活而已,如果這個家還想要過得更好一點,這樣肯定不行,只見著家裡的情況剛好了一點兒,張知魚打算這事等過了年再想法子。

    這一走神,字就寫得不成樣子,她人小手軟,那雞毛筆用碳水蘸著一點下去就暈,把張阿公從保和堂撿回來的廢紙一下就染黑了半邊,還是歪歪扭扭的,就張知魚自己看著都很有些老胡大夫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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