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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楊小武也不強求,只失望道:「你那個侄女兒以前回來時我見過,長得真不像咱泥巴地里出來的種子,我敢打包票一個就抵得上你三個姐姐,嘖。」言語間很為他惋惜。
張有金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前兩年每天都有肥雞滷肉的日子,咽了幾口口水,想了半天還是擺擺手說算了。
他雖混卻到底沒做過作奸犯科的事,親弟弟賣自家姐妹在這個時候根本不算事,但賣早已分家的侄女兒那就是略賣,就算他沒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但也知道略賣是重罪,輕則打板子重則流放三千里!
張有金這才回過味兒來楊小武做的是哪路子生意,難怪日日鑽在賭坊還有肉吃,虧他以前還以為此人身懷絕技請他吃了不少肉!
想明白後張有金假意思考,又讓店家倒了半角清酒、切了一盤子滷牛肉、半隻醬鴨。楊小武動了動嘴,到底想著白花花的銀子咬著牙沒吱聲。
等菜上來他一拿筷子就聽愣頭愣腦的張有金道:「莫吃,先拌拌味兒。」
楊小武筷子停在半空心裡奇怪:沒見有醬料啊?
張有金嗦了遍筷子對著他憨憨一笑,笑得楊小武直發毛,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張有金已經火速將筷子放到菜里翻來覆去攪了個遍。
楊小武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他試著伸了幾下筷子,回回菜到嘴邊眼前就浮現出張有金看起來幾百年沒刷過的黃牙,愣是沒下得去嘴,只好停了筷子面色不善地盯著張小伯,算你狠!
張有金視而不見,手上也不客氣,把碗扒得飛快幾下吃盡了菜,筷子一撂就跑回家不肯出門。
狗改不了吃屎的東西,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楊小武結帳時好懸沒把桌子翻了。
沒了銀錢,一連幾日家裡都吃得稀,肚皮咕咕咕的沒一刻消停。張有金躺在床上看著餓得奄奄一息的老娘,鬼使神差地想起侄女兒如花似玉的臉。
其實張家人都不醜,他已經算不太好的了,去窯子裡姐兒都願意饒他幾個錢。
但最好看的還是魚姐兒,吃同樣的飯她就是要比別人長得更白嫩些,冬日穿了紅襖跟年畫娃娃似的,周圍村子裡他就沒見到過一個閨女有她好看。
張有金迷迷糊糊地想著,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爛布鞋裡露出來的大腳趾已經被熊崽子炸出血了。
張有金吃痛正要罵人,卻見張家門口站了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穿了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小襖,怔怔地盯著他。張有金眯了眯眼睛,跟兩年前比起來這個侄女兒又長大了一些,胖嘟嘟的臉頰已經開始瘦下去,眉眼也有了些動人的秀色,別說他三個姐姐,就是加上他老娘也沒這樣好的顏色。
張知魚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警鈴大作,這樣的眼神她早就見過,張有金和羅氏一起坐著數錢時可不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張有金賊頭賊腦地看了下周圍都沒見到人,一下惡從膽邊生,他本來沒想動手但誰讓張家自己不看好女兒?便笑著道:「侄女兒,小伯帶你出去耍耍。」
張知魚才不信他有這麼好心,但她也挺想知道混蛋小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搖頭裝模作樣道:「爹怕我被人賣了,不讓我出門玩。」
張有金臉皮早就厚如城牆,紅都不紅一下,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主意:「那下次小伯再帶你出去耍耍,我今天是專門來二伯有事的。」
張知魚道:「阿公還在保和堂,你晚間再來。」
「不打緊,二伯娘也一樣的。」 張有金甩著袖子作勢就往裡走。
張知魚一直防備著他,根本不願意混蛋小伯進自己家門,便伸了手關門,卻忘了自己這會兒不是二十多歲身強力壯的打工仔,而是一個六歲多的小豆丁。
張有金本做的就是個假把式,為的是怕她叫嚷起來,趁她低頭的功夫便掏出一條浸著藥香的濕帕子一把捂住她口鼻。
張知魚憋了氣掙扎了幾下到底浸進嘴兩口,頓時頭昏眼花身子發沉,被張有金一把抱在手上往巷子口走。
張知魚迷迷糊糊地靠在張有金肩上,暗恨自己大意,也恨張有金不是個東西,賣了親姐姐又來賣侄女兒。想起三個生死不知的姑姑,她的心逐漸冷靜下來,知道決不能讓他走出這條巷子,到時候可就是真的任人宰割了。
努力定了定心神,或許是藥效不夠,張知魚始終沒暈過去,眼見著要出竹枝巷子,她使勁張了張嘴,但發麻舌頭只能發出細細的聲音,除了自己和張有金誰也聽不見。便乖乖地問:「小伯,你要帶我去玩嗎?」仿佛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送的就是沒好貨,連個孩子也麻不翻。」張有金見她還醒著,小聲嘀咕道:「這回你幫幫小伯,下輩子做小伯的女兒,小伯養你。」
張知魚心想做你女兒恐怕還活不上六歲就餓死了,心中鄙視但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張有金到底覺得不保險,抽了帕子還想捂她,張知魚眼疾手快地又小聲道:「小伯,我想尿尿,我憋不住了。」
六歲多的娃兒,在一個成年男子眼裡跟嬰兒也不差什麼,張有金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他這麼大時聽說還尿床呢。
小孩兒的尿最憋不住,他就這一身衣服穿四季,冬天套夾襖,往裡塞棉花,取了棉花便是春裝,去了夾襖便是夏日。便宜的布料最怕沾鹽水,幾下就硬了,搓一把就爛。一套成衣至少要花四尺布,他哪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