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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2:43 作者: 芥菜糊糊
    鍾熠總覺得他這副樣子倒是挺好玩兒,像是吞了一顆怪味豆的小動物。

    「你試試多喝兩口。」

    鍾熠壞心眼地誘導他,說,「酒就是微苦,多喝兩口就好起來了,真的。」

    容眠還是一臉抗拒的樣子。

    「像餿掉的米飯。」

    他緩慢地形容道,「像發霉的洗手液的味道。」

    他描述得非常詳細,就好像自己真的吃過這幾種東西一樣。

    「你喝一口,然後再吃一口肉。」

    鍾熠慢條斯理地說,「酒的苦澀是他最大的魅力,你會發現幾口下去之後,吃到嘴裡的肉會變得更甜更鮮。」

    可能是肉的魅力太大,容眠遲疑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地照做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緣故,容眠咽下魚肉,有些遲疑地盯著杯子裡的酒看了一會兒,半晌說:「好像確實有一點……」

    於是鍾熠就看著他皺著臉又喝了一口酒,吃一片魚肉。

    又重新皺著臉喝一下口,再吃一口肉。

    如此往復循環了不知道多少次,容眠吃魚的速度慢了下來,他舉著筷子坐著開始發呆,眼睛也有點發直。

    然後鍾熠就看著他抬手捂住嘴,低下頭,打了一個嗝。

    「我吃飽了。」

    他小聲說,「我有點熱。」

    鍾熠感覺他可能是太嘴饞喝得有點急,剛想說你悠著點來慢慢喝,容眠手側的手機就開始震動,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容眠遲緩地頓了一下。

    他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半晌才接起了電話,鍾熠就看見他安靜了一下,然後很小聲地對著聽筒那一邊喊了一聲:「雲叔。」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些什麼,容眠沉默地聆聽著,過了一會兒又很乖地回答道:「不累……有三豆陪著我。」

    他的語速有一些不易察覺的遲緩,可能是酒勁兒有一些上來了。

    鍾熠就看見他用手指撥弄著盤子裡裝飾用的雛菊花,含糊地嗯了幾聲,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著對面的人。

    不知道對面的人又說了什麼,容眠似乎是僵了一下,隨即便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然後鍾熠聽到他似乎是有點不高興地問:「他們……一定要見到我嗎。」

    「我最近拍戲,已經很累了。」

    他像是小孩子一樣小聲地抱怨著。

    男孩的情緒似乎突然變得有一點焦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划動著桌面的邊緣:「我不想再去接客了,你可不可以和他們說我病了…….」

    鍾熠:「……?」

    一口酒嗆在嗓子眼裡,鍾熠的腦子都開始嗡嗡作響。

    他驚疑不定地盯著男孩的側臉,一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電話那邊的人又說了些什麼,男孩垂下眼,似乎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

    「那好吧……」

    他含含糊糊地說,「你,你到時候一定要和她們說好,還是不可以親我的臉,也不要……不要噴味道奇怪的香水。」

    「我這周末戲拍完了就會回去的。」

    他說,「你,你要好好地吃藥。」

    容眠捧著電話安安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嗯了兩聲,最後放下手機,慢吞吞地掛掉了電話。

    容眠反應遲鈍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半晌才愣愣地抬眼。

    他對上了鍾熠的視線,然後又打了一個嗝。

    「我不是故意聽你和別人對話的。」

    鍾熠深吸了口氣,「我就是想和你確認一下你剛才說的某一個詞彙,我懷疑可能是我聽岔了,你說的是捷克,還是傑克,還是……」

    「是接客啊。」

    容眠說。

    容眠的反應已經比平時慢了不止半拍,他歪著頭地盯著鍾熠看了好半天,半晌才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我剛剛在和雲叔說,我不想接客。」

    鍾熠感覺自己的血液和刺身底下的冰差不多是一個溫度的了。

    亂了套了。

    他驚駭不定地想,這世界真的是亂了套了。

    清酒的度數明明不算高,但是坐在對面的男孩臉頰卻有一些紅,眼底的光也朦朧起來,很明顯是一副醉了的模樣。

    所以他才毫無防備地當著自己面,就這麼一股腦地把自己的秘密給抖出來了。

    鍾熠知道自己是不該往下繼續問的,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再次開口,聲音甚至都有點抖:「你指的……是什麼客。」

    容眠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一點模糊起來。

    他視力一向很好的,現在視線里的東西卻好像都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他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幾位女客人很久沒有見到我了,是,是熟客。」

    容眠別過臉,斷斷續續地說,「她們很想見我,如果太長時間看不見我……就會很麻煩,所以我……我周末還要回去接待一下她們……」

    鍾熠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娛樂圈有多髒鍾熠心裡是有數的,尤其這小孩兒的公司還是個不知名的小公司,一般有合約拴著,被逼著幹什麼事兒的都有。

    聽容眠剛才在電話里的語氣,似乎已經是被強迫著跟過不少人的情況了。

    鍾熠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嚴重。

    他起身逕自走到容眠的身旁,蹲下身,捏住他的肩膀,有些冷硬地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你的經紀人?還是公司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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