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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1:55 作者: 滄海天炎
    這算是比較重的話了,但顏溪絲毫沒覺得自己說得過分,她實在是被誠王這種屢次找死的事兒煩得夠嗆。

    誠王罕見沒反駁,只垂著頭默默站在她床邊,她說完了這些話,他也沒抬頭,只在良久才沉默後,才有些低啞、晦暗道:「對不起。」

    顏溪略微挑眉,面色依然有些不善。

    「對不起什麼?」

    她今兒個非得要把話說清楚了。

    但誠王沒有回答她,只垂著頭,聲音很低、也很輕。

    他有些恍惚勾動唇角,表情似哭非笑,「我一直不甘心,想飛蛾撲火也再博一次,這次阿爾歌行刺,我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但我想著再博一次,所以我放任了。」

    他緩緩抬頭,目光有種說不出的痛苦和絕望,卻沒法紓解,「顏溪,我沒被冤枉,我確實知道他的計劃,我想著可以利用他,我恨他們,我恨所有人,我恨父皇,但為什麼是你?」

    他說著說著,眼裡的痛苦像是再也壓制不住,猛地爆發出來,淚痕划過眼角,砸在地上。

    「為什麼是你?」

    他最不想傷害的人,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這種絕望和痛苦沒人能理解,仿佛全世界的窒息撲面而來,有那麼一刻,誠王甚至覺得他們討厭他、想他死是對的,因為他真是個天煞孤星,這世上根本不該存在榮誠這個人。

    他指尖陷入掌心,一顆心沉甸甸的,仿佛浸在冰水裡。

    顏溪倒是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反應,半響,她才輕聲道:「你只是覺察到他們的計劃,並不是參與刺殺,這兩件事是完全不同的,只要你和陛下說清楚,陛下定然會明白此中區別。」

    她這話算是安慰,但誠王並沒有被打動,面色依然夾雜痛苦。

    顏溪根本不明白他的痛苦來自何處,也沒法感同身受他的自責和自我厭棄,兩個人之間隔得很近,但又很遠。

    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見他這個模樣,顏溪也不好再斥責什麼的,只好嘆聲道:「你去同陛下說清楚吧,剩下的我會幫你求情,這次受傷的畢竟是我,陛下會給我幾面顏面的。」

    但誠王並沒挪動腳步。

    顏溪皺眉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榮誠。」

    誠王這才目光一動。

    他動作有些僵硬,在她床邊蹲下身子,目光與她齊平,半響,在顏溪略顯冷靜的視線下,他有些怔怔的,最後才一字一句道:「我認命了。」

    此前,他從來都是說他不甘心。

    顏溪有些疑惑他這句話的意思,卻聽他繼續道:「或許我早該認命,顏溪,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叫榮誠的人,便是皆大歡喜,人人都希望我死,他們是對的。」

    「對個屁!」

    顏溪一下子沒忍住粗話都給爆出來了,許是這句話說得太用力,牽動了傷口,她說完後便咳了起來,面露痛色。

    「你、你別激動。」

    誠王有些慌亂,忙按住她肩膀,朝外看了一眼,急著道:「我馬上去叫御醫來。」

    「站住。」

    顏溪自個兒平復下來,厲聲道:「不准走,蹲著。」

    誠王因著引動她傷勢,此刻目光有些瑟縮,聽她這麼說,也不敢再動,只好又蹲了下來。

    顏溪便用兇惡目光看他,惡狠狠道:「別跟我扯那些死不死的,我告訴你,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做,否則不用等年後問斬,我現在就扒了你的衣服丟到街上去遛兩圈,讓人看看與刺客勾結的誠王殿下是個什麼玩意兒,我顏溪說到做到,不怕死是吧,有本事你試試生不如死。」

    顏溪也懶得再勸,這倒霉玩意兒根本不要勸,直接打壓有效得多,她算是明白了,誠王這人不能和他說好話,只能來硬的。

    也許是她的話太驚世駭俗,誠王目瞪口呆看了她許久,最後還是顏溪兇惡道:「看什麼看,現在就按我說的做,想死?你想得真簡單。」

    「可······」

    「閉嘴。」

    顏溪又凶了他一句,然後高聲道:「師兄!」

    師兄和顧霜都留在宮裡照顧她,此刻就在殿外。

    聽見顏溪喊,師兄嘆著氣從殿外走來,沒好氣道:「聽到了聽到了。」

    「你幫我看著他,要是沒按照我說的做,給我扒了他的衣服丟到大街上去,要是再不願,直接丟到南巷的窯子裡去。」

    師兄面色一抽,輕聲道:「你可是個姑娘家。」

    開口閉口就是窯子,被別人聽見了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

    顏溪沒在乎他的話,只用森然目光看著誠王。

    「你聽見了,我從來說到做到,要是還覺得自己一心尋死,那你現在就撞死在這樑柱上,我一樣扒光了你把你的屍體丟到窯子裡去。」

    誠王面色僵硬,硬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他不怕死,但真被扒光了丟到窯子裡去······皇室出生的誠王想像不出這是個什麼模樣。

    顏溪看了眼他的表情,冷哼道:「我還以為你真天不怕地不怕,既然做不到百無禁忌,你最好安分點,明天我要是沒聽見你和陛下解釋清楚,你就等著進窯子吧。」

    說完顏溪也不再理他,她按了按眉心,有些精神不濟道:「你可以走了。」

    誠王蹲在她床邊蹲了一會兒,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但顏溪沒再看他,也沒再同他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看他垂下頭,有些可憐小聲道了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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