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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46:34 作者: 小文旦
「昨晚。」石鞍目光噴火,還不是因為你,人進醫院了知道關心了?昨晚生日你咋不來呢?
晚了!等我哥來收拾你吧!石鞍正腦補著,卻見沈渠面色一松,坐下了。
這這這……一點良心都沒有!
沈渠翻開生物書,盯著上面的細胞圖,神思不屬,捏著書頁的手指久久不動。
陸輕璧也來了麼?他又出車禍了?傷勢怎麼樣?
如果讓沈渠定義這三年婚姻,八個字足以概括:一塌糊塗,進退惟咎。
他和陸輕璧相識四年,那天陸輕璧來S大參觀,沈渠是接待人之一。結束後,陸輕璧捐了一棟樓。
此後,陸輕璧經常用一些數學經濟模型來詢問他的意見,後來乾脆直接約飯。
那段時間沈渠看了很多經濟學方面的書,系主任甚至找他談話,說雖然數學枯燥又沒錢,但他還是希望沈渠留下來。
大概半年後,沈渠和陸輕璧結婚了。
也是有過一段理想中的婚姻生活。
直到沈渠聽說了陸輕璧車禍前的人生。
陸輕璧心底有個白月光,兩人兩小無猜心照不宣,約定畢業後結婚。天意弄人,白月光溺水去世。陸輕璧傷心欲絕,行屍走肉般地過了半年,周圍人沒有敢提白月光的名字,一提陸輕璧就要發瘋。
白月光忌日那天陸輕璧心神不寧出了車禍,醒來忘記了關於白月光的一切,終於可以正常生活。
然後被家人安排相親,和陸輕璧見面戀愛,水到渠成。
沈渠記得清楚,那天是陸輕璧生日,雨大下得很大,陸輕璧在公司開會,讓他去大別墅等他回來。
別墅里有管家幫工,平時兩人都住市中心的大平層,沈渠不樂意家裡有其他人。
陸輕璧的生日,別墅里早就聚集了一堆男女,等陸輕璧回來為他慶生。
接近別墅大門時,車子熄火,車上沒傘,沈渠乾脆下車走進去,等雨停了再找人修。
雨下得實在大,沈渠的白襯衫都濕透了,管家看見他連忙拿了一把傘,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沈先生,最好不要穿著濕的白襯衫出現在少爺面前。」
沈渠不明所以,耳根子一燙,以為陸輕璧衣冠禽獸連老管家都知道了,明明他們沒在別墅過夜。
後來他經過走廊,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八卦。
「你剛才看見了沒,好像哦。」
「嘖,太刺激了。」
沈渠看著落地窗外的大雨瓢潑,耳後的熱意瞬間冷了下來,像北風捲來寒冰,凍得他失去了知覺。
原來,老管家的意思是,陸輕璧的白月光愛穿白襯衫,溺水後被撈上來,濕透的衣衫正如被雨淋透的沈渠。
老管家怕沈渠刺激到陸輕璧最痛的記憶,又回到那無盡的痛苦當中去。
沈渠不知道怎麼過的那天,所有人都知道陸輕璧封閉的記憶里另愛他人,沈渠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看趁人之危的小人。
憐憫、嘲諷、擔憂……
沈渠有了一段偷來的婚姻。起初他不相信,輾轉找了陸輕璧以前的朋友詢問,他本以為這是一段難以挖掘的秘密,結果人盡皆知,又人人諱莫如深。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閉口不言,並且懇求沈渠不要在陸輕璧面前提起。
兩天後,陸輕璧的父母打來越洋電話,電話那頭同樣祈求沈渠不要刺激陸輕璧。
白月光已經死了,陸輕璧好不容易走出痛苦,沈渠甚至不能拿來質問陸輕璧到底對他什麼感情,是替身嗎?
他只能像所有人一樣,為了陸輕璧好,把疑問強壓心底。
但沈渠跟「所有人」不一樣,他跟陸輕璧印在同一張結婚證上。
所有人都有的善意,沈渠卻無法釋放。
況且,沈渠寄過病歷給很多醫生,得到的回覆都是「不排除恢復記憶的可能」。
一柄利劍懸在頭上,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沈渠想到了離婚。
鬼打牆的事情來了,他每次一有離婚的念頭,陸輕璧必然會出意外。等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陸輕璧,如何能提離婚?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眼見陸輕璧每次的意外越來越可怕,沈渠想都不敢想。
不敢問,不敢離,沈渠有時候想,他和陸輕璧遲早得瘋一個。
物理意義上的瘋。
居然也這樣過了三年。
沈渠扯了扯嘴角,他當什麼教授,去當幼師也行,沒有人比他更會哄人了。
有時候,沈渠恨自己的道德感。
可是陸輕璧會受傷啊。
陸輕璧也可憐,喜歡誰都要傷筋動骨。不同的是,白月光離開,傷的是心,沈渠離開,傷的身體。
沈渠不知道誰更特殊,時刻避免陸輕璧在他身上尋找白月光的影子,回到家第一時間,他肯定把白襯衫換下。
他不想,陸輕璧眼裡看的是他,心底照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說里,一切荒唐都有了解釋。
沈渠終於能在這場動彈不得的婚姻里喘口氣。
這個世界裡也有陸輕璧嗎?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早就想掙脫束縛了?
……
清晨的陽光灑進潔白的病房,陸輕璧慢慢睜開眼,一小段基礎信息湧入腦海。
陸輕璧,十八歲,高三,父母雙全,生日那天出了車禍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