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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37:01 作者: 櫻桃糕
    林晏略不好意思地一笑,實在不敢想像自己鬍子花白了,竟然還說出這樣的情話。

    「安然----你醒了嗎?」同年趙徹敲門。

    「醒了。」

    林晏披衣下床,穿上鞋,去開門。

    「今日去城外逸園賞雪觀梅,路上不好走,我們早些去。」趙徹笑道。

    林晏點頭。

    已經進了臘月,士子們齊集京城,等著新年元正後的禮部試。這個時候,士子們要給達官顯貴、名宿大儒投文章行卷,要想辦法在游宴詩會上博些名氣,以期傳到主考耳中,為考試加些籌碼。本朝世情便是如此,容不得誰清高----林晏自問是個俗人,也不清高。

    科考之事,是要努力的,門庭衰微,父母早亡,家裡需要一個人支撐門戶。

    「逸園從前是吳王的園子,這位大王當真風雅,言『斯梅斯雪,若我一人獨享,實在罪過』,便開放了出來……」趙徹還在說賞梅的事。

    聽他說吳王,林晏又想起夢中事。在夢裡,此時的吳王已經化為塵土了。

    「……我昨日聽說,吳王與從前那位真人不睦,以那位真人的權勢,若不是煉丹炸了爐子身死道消,這位大王恐怕有些艱難。」趙徹雖也是外郡人,來京城時日不多,但他不似林晏性子冷清,交遊頗廣,因此知道不少朝中顯貴的事。

    林晏皺皺眉:「這事我卻不曾聽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知確否。說吳王曾經……」

    就著吳王與大德清妙輔元真人的恩怨舊事吃過朝食,林晏與一眾士子坐車去城外逸園。既是打著賞梅觀雪的旗號來的,自然要走一走,賞一賞。

    誰想迎面碰到幾位女郎,都錦衣華服,圍著裘氅,身後跟著好些婢子奴僕,想來都是京中貴女。

    士子們都頗有風度,避讓在一旁,讓女郎們過去。

    女郎們也都微微一福,然後便走了過去。

    「阿沈你小心些。」

    聽到「沈」字,林晏下意識地回頭。一個身量未足的小女郎趔趄了一下,被旁邊的女郎和婢子扶住。

    小女郎隱約的聲音:「看來,我昨晚的夢准了一半兒。」

    「如何還有準了一半兒的呢?」

    「我夢見跌跤撿了狗頭金。如今這跤差一點跌了,只是沒見到金子。」

    另一個女郎:「又貧嘴!阿陳快打她兩下兒……」

    女郎們漸漸遠去。

    趙徹看看前面,小聲道:「女郎們似從吳王別業中出來的。」這園子雖誰都來得,那別業卻不是誰都進得,剛才那幾位貴女看來真是貴得很啊。

    林晏神色淡然地點頭,心裡卻震動異常,那分明是夢裡的阿薺!雖然她年齒尚小,但畢竟「結縭數十載」,她那慧黠活潑的樣子,不可能認錯。

    林晏再見沈韶光,是他曲江探花之時。

    林晏終於再次看見了那張俏臉,她站在江畔停泊的樓船里,旁邊還有一位英俊的郎君----這位,林晏倒是認識,沈侍郎的長子,沈質文。自己去沈宅拜謝座主,曾與這位沈郎說過話。

    去沈宅時,看著宅中似曾相識的一草一木,林晏不是不感慨的。越來越多的人和事都與夢中相似,林晏知道那「夢」不只是「夢」。

    沈韶光笑嘻嘻地看著兩位探花郎,哎呦,還真是好看呢。尤其靠江邊兒這位,有些冷肅的臉,剛才那一笑,便如----沈韶光努力想怎麼形容,便如和風拂過,春山新碧。

    沈韶光後悔:「早知道這般好看,我也下船去砸個帕子什麼的了。」

    沈質文笑斥:「小女郎家,一點也不矜持。」

    沈韶光撇嘴:「又不是只我這樣兒。去年那麼些女郎砸你帕子香囊,你怎麼不說她們不矜持?」

    沈質文恰是去年的探花郎。

    沈質文一向說不過妹妹,只揉揉她的頭髮,「你不行。」

    沈韶光翻個白眼兒,沒見過這麼獨·裁的。

    沈夫人與李悅夫人走到樓船上層來,兩人也在說探花郎,「今年探花的小郎君著實俊朗,有軒軒韶舉之姿。聽聞靠這邊兒那個是河東林氏的?他去拜座主,阿顧你可曾見了?」

    「我如何見得?倒是阿樟幫他阿耶招待。」

    沈氏兄妹拜見李伯母。

    李夫人笑道:「阿樟是去年的探花郎,來招待今科士子們,也是一樁佳話了。」

    沈夫人看看兒子,搖頭,笑道:「阿樟到底讓人家比下去了。」

    沈韶光極沒良心地點頭。

    李夫人笑起來,對沈質文道:「莫聽你阿娘的,她不過是隔鍋兒的飯香罷了。」

    沈質文被母親和妹妹打趣慣了,只是笑。那位林安然學問是不錯的,他們應試的詩文早已經謄抄了出來,自己與眾同儕都看過了,後來也聽阿耶點評過,由文章看人品,想來是個有擔當的,只是人似乎有些冷肅。

    但不很久,沈質文便對林晏改觀了。

    林晏過了吏部銓選,與沈質文一樣授秘書省校書郎。校書郎官階不高,卻很是清要,非才學出眾、秀逸超群者不可擔任,朝中科舉出身的重臣當初不少都擔任過這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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