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請先坐下。」老人指了指書架前的一套沙發，自己也慢慢踱過去坐下。見茉莉從善如流地走過來坐在他對面，老人滿意一笑，又道：「請容許我暫且隱瞞我的名字，不過我保證，我對茉莉小姐並沒有惡意。」

    「我明白。」茉莉點點頭。

    老人長久地看著茉莉，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許久他才緩聲道：「茉莉小姐，冒昧問一下，你的家人？很抱歉，在找到你之前，我做了一些必要的調查，現在是你監護人的一對夫妻，我知道並非你的生父生母。甚至你來道斯鎮之前，也與他們毫無關係。」

    「我是孤兒，無父無母。」茉莉回道。

    老人眼眸中有光芒一閃而過，又問：「不知道茉莉小姐對自己的父母還有什麼印象嗎？」

    「抱歉，我不記得。」茉莉搖頭。

    「那麼，你的年齡？」

    「應該是十七歲。」茉莉道，「您知道，我是孤兒，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當茉莉還在孤兒院中時，大家的生日都是同一天，方便一起慶祝，她也確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幾歲，只是趙嫻梅修女撿到她的那天起從她的樣貌身形上估算是兩歲，她的年齡便這樣定了下來。

    老人沉默下來，他又站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拿起兩張照片，走回來放到沙發間的小茶几上，推到茉莉跟前。

    茉莉拿起照片，卻見第一張照片上是一對男女抱著一個只有一兩歲的小女孩，一家人笑得無比甜蜜，茉莉覺得照片上的女人有些眼熟，但她知道自己並不認識她，她帶著疑惑翻看第二張照片，頓時愣住。

    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自己？……不不對！雖然說跟她有九分相似，但她可以肯定，照片上這笑得一臉溫柔，卻也隱隱帶著高傲的女孩絕不是她。

    茉莉忽然感到腦中閃過一道光。她想，她知道這女孩是誰了。

    厲沫曦，她曾經幾次被羅爾德和厲步言誤認的那位厲家大小姐。如果單從樣貌上來說，兩人確實十分想像，不夠熟悉的人，相當容易認錯。

    「這是……」知道眼前的老人恐怕來頭不小，茉莉斂下心中震驚，抬頭望著老人道，「抱歉，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兩張照片。」

    「茉莉小姐，你不覺得第二張照片中人與你很相像嗎？」老人目光灼灼地望著茉莉。

    「世界如此之大，相像甚至一模一樣的人，未必沒有。」茉莉卻道。

    「茉莉小姐介不介意聽我說一個故事？」老人對茉莉的話不置可否。

    「請說。」

    「很久之前，大概是十八年前，有一對夫妻生了第一個女兒，很疼愛她。那是個很可愛很安靜的女孩，誰去抱也不哭鬧，笑聲像銀鈴，任何一個看到她的人，都會喜歡她。這對夫妻也很愛自己的女兒。但好景不長，有一天女孩突然不見了，夫妻倆動用了自己能動用的一切力量，卻再也沒能見到那女孩一面。」說到這裡，老人似是極為傷感，神情僵硬，聲音低沉。

    而聽著老人講述的茉莉卻是慢慢皺起了眉頭。

    這跟她剛才看到照片時的猜測竟然有所不同。

    她本來以為，眼前這位顯然位高權重的老人，也誤以為她是厲沫曦，本想直接解釋，但聽到老人說想講個故事，她便暫且按捺下心思，安靜地聽著。可如今，這故事卻讓她極為疑惑。

    故事中的夫妻，必定便是照片上的這對夫妻了，應該也是厲家的現任家主和家主夫人。但如果按照眼前老人所說，兩人的女兒因為某個原因早已經消失十六七年，那這第二張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從羅爾德和厲步言那兒，茉莉已經確認厲沫曦是真實存在的，年齡應該跟她差不多。況且，從羅爾德誤認她為厲家大小姐之時起，她便隱隱有了些想法。世界是很大，但要找到如此相像的兩人，又怎會如此容易？這裡的人以為她是厲沫曦，可她心裡清楚，她來自未來，若說是厲沫曦的女兒還差不多。

    厲沫曦的女兒？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再也無法輕易揮去。

    茉莉早就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沒了任何幻想，在趙嫻梅修女的照顧下，她的童年並不陰暗。但現在，有一個得知親生父母到底是誰的機會擺在她的面前，她要抓住嗎？

    心底的疑惑纏繞著茉莉，被拋到腦海深處的渴望似乎一瞬間涌了出來。她想，有誰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呢？有哪個孤兒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又為什麼要拋棄自己呢？「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些問題，哲學家們思索了上千年，她不想那麼深入思考，她只想知道真相。

    「後來呢？」茉莉問。

    老人看了眼似乎終於有了些興趣的茉莉，略微笑了笑，「後來……我便找到了你，茉莉小姐。」

    茉莉望著老人，眼神變幻。

    老人嘆息了一聲，沉聲道：「茉莉小姐，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掌管厲家本家一切相關事務的管家厲儒錚。而我故事中的小夫妻，正是照片上的這對夫妻，現任厲家本家家主的厲岩昌先生和許薇女士。而這單人照片上的這位，是厲岩昌先生和許薇女士的女兒，厲沫曦小姐。」

    老人頓了頓，指著夫妻倆抱著的女孩道：「並且，如果我未猜錯的話，茉莉小姐，你……正是這個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乃們這些小妖精，真是太會猜了，哼！

    ☆53、殺你五次

    「我敢肯定，我並非厲沫曦。」面對厲儒錚的言之鑿鑿，茉莉靜了片刻後道。

    厲儒錚眸光微閃，視線在兩張照片上閃過，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不，茉莉小姐，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厲沫曦小姐，她現正在本家。」

    「那你的意思是？」茉莉驚訝地問。

    厲儒錚的手指並未從照片上離開，「我是說，你是家主丟失的大女兒，真正的厲家大小姐，厲沫芊。而厲沫曦小姐，其實是家主和夫人的二女兒。我給你看厲沫曦小姐的照片，只是想告訴你，你們長得如此相像，除了姐妹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解釋。」

    茉莉雙眼微微瞪大，不得不再度將自己的猜測全部否定。

    故事中丟失的女孩竟然並不是厲沫曦，而是厲沫曦的姐姐厲沫芊？正如她之前所想的，她來自未來，不會是厲沫曦，也不會是早就音信全無的厲沫芊。但她的母親，卻很有可能是兩人中的一個。

    「那位……厲沫芊小姐的身上，可有什麼印記？您就這麼肯定，我是厲沫芊，而不是個恰巧長得很像的人？」茉莉低聲道。畢竟從她記事起，她就是個孤兒，所以她認為，從小就被迫離開厲家的厲沫芊是她母親的可能性比較高。不過，現在還不能太早下定斷。

    「關於這一點，還想請茉莉小姐陪我回厲家本家一趟。只要做一下DNA檢測，一切就都清楚了。」厲儒錚道。其實他內心已經有八分相信茉莉就是厲沫芊，年齡，背景方面，都太契合了。但為謹慎起見，還得做一份親子鑑定，畢竟厲家並非普通人家，原本只有厲沫曦一個繼承人，現在若平白多出一個，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沒有足夠的證據，無法使人信服。

    厲儒錚說完便望著茉莉，一瞥之間他看到她領子處露出某樣藍色東西的一角，似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在茉莉皺眉正要開口前，厲儒錚臉上閃現一絲激動，忽然道：「茉莉小姐，恕我冒昧，能否讓我看看你掛在脖子上的東西？」

    茉莉咽下到嘴邊的話，有些疑惑地低頭看了眼，便看到艾瑞克送她的掛墜竟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她猶豫了片刻，才將掛墜摘下遞給厲儒錚。

    厲儒錚小心翼翼地接過掛墜，手竟在微微顫抖。

    現在，他百分百肯定，茉莉就是厲沫芊了。這光明女神蝶掛墜雖然價值不高，當年卻是厲岩昌親手製作送給許薇的定情信物，兩人婚後許薇一直視若珍寶，在生下女兒厲沫芊後就掛在了她的脖子上。當時厲沫芊失蹤時，這掛墜自然也隨之一起不見了。

    現在，茉莉戴著這掛墜出現，就算不用做親子鑑定，他都可以肯定，她就是厲沫芊！

    蒼天有眼，先生和太太找尋了十多年的女兒，終於被他找到了！

    厲儒錚聲音有些顫抖，將光明女神蝶掛墜背後的故事說給茉莉聽，絲毫沒有注意到茉莉在聽到厲儒錚的話後變得有些古怪的神色。

    光明女神蝶掛墜是厲沫芊隨身攜帶的東西？但從前某次和艾瑞克談話時，她知道了這是他媽媽留給他的。難道厲沫芊是艾瑞克的母親？不對，年齡對不上。艾瑞克今年已經十六歲，他的母親最少也在三十歲以上，絕不可能是現在應該才十八歲的厲沫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