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茉莉轉頭，看到他正望著自己，漂亮的雙眸仿佛染上了一層水色。

    「我……」他定定看了茉莉一會兒，便立刻移開了視線，周圍眾多的目光像是針刺一樣扎在他的心口，他的大腦似乎一片空白，只想逃離這裡。

    可站在他身旁的是茉莉啊。如果他逃走了，那麼她呢？她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個懦夫，看不起他的吧……可他從來也不是什麼勇者，他只是個膽小怕事的弱者。這樣的他，還妄想著能跟茉莉有個夢幻般的未來，還真是……荒謬。

    「艾瑞克！」

    溫蒂穿過人群擠到了艾瑞克身邊，眼神如箭射向茉莉和布蘭特。剛才艾瑞克說是去廁所，卻從此消失，她找了他很久，直到這邊出了狀況，她才發現了他，還沒等她高興，卻發現艾瑞克身邊竟然是茉莉，而布蘭特和他們之間劍拔弩張。她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急忙擠過人群來到艾瑞克身旁。

    看到溫蒂出現，布蘭特眼中閃過絲厭惡，卻看向茉莉道：「茉莉，你看到了嗎？這兩個人才是大家公認的一對。你現在的行為，就像個可笑的第三者。」

    茉莉臉色微變，本來她可以面帶微笑地否認布蘭特的話，但之前羅爾德的話讓她的心不再平靜，面對這樣的話語，她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茉莉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回應布蘭特的卻是艾瑞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我跟溫蒂不是一對……之前也是我一直纏著茉莉……」並且可能的話，之後也想繼續纏著她……

    「艾瑞克，你……」溫蒂驚怔，臉上青白交加。雖然正如他所說，他們之間並未明確發展到那一步，但向來都是以艾瑞克女友自居的她無法接受艾瑞克當眾否認兩人的關係。

    茉莉沒想到艾瑞克會突然開口為自己解圍，轉頭望著他怔怔說不出話。

    忽然，她感到一陣風掠過自己，等她悚然回神想要阻止布蘭特時，卻發現溫蒂正好擋在她和艾瑞克之間，旋即，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艾瑞克被布蘭特一拳打得倒地。

    「艾瑞克！」兩聲交疊的驚呼，來自茉莉和溫蒂。

    茉莉連忙衝過去，卻見布蘭特正抓起艾瑞克的領子，惡狠狠地說：「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我告訴你，你這種人，這一輩子都配不上茉莉，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乖乖跪下滾一邊去才是你該做的！」

    「你放開艾瑞克！」溫蒂大叫，越過茉莉去抓布蘭特的手，卻被他狠狠揮開，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不……」原本在布蘭特面前就算被欺負了也不吭一聲的艾瑞克，這次卻一反常態地望著布蘭特，略微木然的雙眼中仿佛涌動著一股漩渦。

    「好！很好！等我打得你滿地找牙，看你還能不能說不！」布蘭特沒想到從來逆來順受的艾瑞克居然敢反抗自己，也根本未發現艾瑞克的詭異變化，怒吼著，又一拳向他打去。

    但布蘭特的這一拳頭沒能落到實處便被回過神趕過來的茉莉死死抓住，後者怒瞪著布蘭特，冷冷地說：「放開他！」

    幾乎就在茉莉話音落下的那刻，一道看不見的衝擊波像是無形的大手將她和布蘭特往外用力一推。

    茉莉摔得不重，當她撐著地面站起身時，心中已經滿是悲傷絕望。

    這麼多次經驗，她當然知道這是艾瑞克激發異能的表現。而此時，除了正中央的艾瑞克之外，所有人都被這衝擊波撞得倒地。

    身體歪斜的布蘭特眼中滿是驚駭，正向他走去的艾瑞克給他了極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

    艾瑞克還是那個艾瑞克，但氣勢卻完全改變了。懦弱，無能，卑微……這些詞再不能用在他身上，此刻的他身形仿佛變得異常高大，每走一步都是那麼堅定利落。

    當他在布蘭特面前停下時，後者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提了起來。

    「布蘭特·埃舍恩。」艾瑞克面無表情地望著被提到與自己平齊的布蘭特，一字一頓說著他的名字，「你想打得我滿地找牙，動手啊。」

    他盯著布蘭特的眼中漸漸溢出絲嘲笑和扭曲的仇恨，聲音不大卻句句擲地有聲。

    「艾瑞克，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布蘭特驚恐地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身體，只能驚惶地瞪著艾瑞克。

    只見艾瑞克抬起手輕輕一動，便聽得布蘭特一聲慘叫，他的右小腿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而他臉上滿是痛楚和冷汗。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艾瑞克像看一件死物般望著布蘭特，聲音淡淡的，卻無法掩蓋其中的狠厲。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兇殘的一幕嚇得連大口出氣都不敢，生怕什麼時候就輪到自己。在神秘的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只是螻蟻。

    「艾瑞克……你放下他。」茉莉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能保持冷靜的人，她慢慢向艾瑞克走去，小心翼翼地說。

    艾瑞克正要繼續的手指一頓，抬眸望向茉莉，眼中的冷厲竟然換成了如水的溫柔，「茉莉，別擔心……我很快就能解決他的。」

    說完，他手指輕輕一顫，布蘭特頭一歪，驚恐的叫聲還未出口便止歇，下垂的腦袋呈現詭異的弧度。

    「艾瑞克！」茉莉失聲叫道。

    艾瑞克恍若未聞，隨手將布蘭特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拋開，視線從在場眾人身上一一掠過。當他看到某幾個瑟縮想躲的男生時，他微微勾唇，露出嗜血的笑。

    幾乎就在一瞬間，幾道慘呼聲響起，不過一瞬間，幾條人命便永遠消失了。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起，卻被艾瑞克輕飄飄的一句話止住，「誰敢再叫一聲，下一個就是他。」

    茉莉心底發涼，怔怔地看著艾瑞克，想叫叫不出聲，想哭哭不出來。

    如此輕描淡寫的殺人方式，就像是她曾經聽說的那樣。那些她所敬愛的執行刺殺任務的同伴，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她紅著眼，幾乎可以想像那個時候，面對這樣的能力，蚍蜉撼大樹般的行為換來的是怎樣慘烈的景象。超自然的能力面前，人類所有的努力都變得極為可笑。

    似乎是注意到茉莉的視線，艾瑞克轉過頭望著茉莉，微微一笑，竟像是帶上了一絲從前常見的羞窘。

    「茉莉，我不會讓你被人嘲笑的……只要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人，誰也不能再嘲笑你我。」

    茉莉的身體狠狠一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已經……沒辦法了吧。

    現在的艾瑞克不是她能抗衡的，也不是她能改變的。

    茉莉雙眸定定地望著艾瑞克，聲音中溢出絲顫抖。

    「艾瑞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下次，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下一秒，茉莉按下了腕式時光機的按鈕。

    ☆27、殺你四次

    「溫蒂，這裡！」

    道斯中學的食堂一到中午便熱鬧非凡，學生們排著隊，或淡定或焦躁地等待著買到中意的飯菜，好好地祭一下自己的五臟廟。位於角落的一張四人桌上，一個女孩對著人群中的溫蒂·諾依曼招了招手。

    這是個年輕的女孩，黑長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隨著她腦袋的動作而微微晃動，漾出道道水波。她的臉上戴著比溫蒂·諾依曼還要誇張的大黑框眼鏡，厚厚的鏡片遮住了她漂亮的雙眼，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書呆子。更誇張的是，她的牙齒微微凸出，牙床上還戴著副牙套。

    道斯中學不用穿校服，因此她穿著自己寬大肥厚的衣服，上下衣對比強烈的顏色搭配使得她看起來更為俗氣不堪。

    溫蒂的視線本在食堂中逡巡，看到了女孩的招呼，她眼前一亮，卻沒有立刻過去，而是等到身邊多了個同樣不起眼的少年，才一起走了過去。

    「茉莉，你這麼快就找好位置了啊。」溫蒂在女孩對面的位置坐下，對她笑道。

    「嗯，我那邊隊伍比較短。」女孩微微一笑，並未多說什麼，低頭專心吃飯。只是在低下頭的那一瞬間，她的視線短暫地在艾瑞克身上停留，卻又極快移開，誰也沒有注意到。

    今天是2012年3月7日，星期三。

    茉莉回到這裡已經兩天，這兩天時間裡，她將自己關在出租屋裡，整理著自己的情緒，也思索著這一次該怎麼辦。

    第一天是最難捱的。只要閉上眼，茉莉就能看到布蘭特和同他一道欺負艾瑞克的那些男孩瞬間斷氣的可怕景象，生生被嚇出一身冷汗。激發異能後的艾瑞克，跟原本的他幾乎沒有相同之處，性情大變的他是那麼兇殘而偏執，甚至比她熟悉的未來的那個阿薩爾·路特斯還要凶暴。當她聽到阿薩爾·路特斯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完完全全的上位者，雖然對待刺殺者向來不手軟，平時卻不再親自動手，也很少用自己的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