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然而剛踏出衛生間，她便被等候在門外的身影驚住。

    那正是方才她極力否認喜歡上的男孩，此時他正微低著頭靠在牆上，纖細的身形顯得脆弱而孤寂。

    舞會上一直悄悄注意茉莉的艾瑞克第一時間發現了羅爾德離去，留下一臉驚怔的茉莉。被剛才她和羅爾德跳舞時的微微笑意激起的嫉妒漸漸消散下去，他想立刻去她身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身邊溫蒂卻纏著他不讓他輕易離去。

    直到看到茉莉腳步有些不穩地跑出舞廳，他終於按捺不住，以去洗手間為藉口甩開溫蒂跑了出去，正好看到茉莉進了衛生間。

    於是，他便在門口安靜地等待著，焦慮又不安。

    在他快懷疑茉莉是不是在裡面出事的時候，她終於出現了。他第一時間露出了靦腆又釋然的笑容。

    「茉莉……」艾瑞克迎著茉莉的視線快步走了過去，低聲道，「我還以為……」他猛然頓住，只因注意到了茉莉極為蒼白的臉色。

    「茉莉，你怎麼了？」艾瑞克驚問，聲音也不自己地大了起來。

    艾瑞克忽然出現在眼前讓茉莉有片刻的慌亂，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望著他勉強扯出個笑意，「我沒事。你怎麼出來了？」

    「我……我擔心你……」艾瑞剋期期艾艾地說，視線微微有些躲閃，「我看到你的舞伴走了……」

    「嗯，他有事就先離開了。」茉莉微微一笑，「我也要先走了，你好好玩吧，下周見。」她現在情緒不對，只想一個人找地方冷靜一下。

    「茉莉……」看到茉莉轉身就走，艾瑞克下意識地喊住她。

    茉莉腳步微頓，轉過頭去望著他，輕聲疑惑道：「什麼事？」

    「不，我……」艾瑞克踟躕片刻，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切。看到茉莉望著他耐心地等著他說話的模樣，他就更為窘迫，甚至連耳朵尖都變得通紅。

    「剛才……剛才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艾瑞克終於鼓足了勇氣問道。

    茉莉一怔，別開了視線，「沒什麼。」

    聞言，艾瑞克失落地低下頭，一絲挫敗和對自己無能的自卑在他心底盤桓不去。果然他是沒辦法讓人信任的吧，那樣優秀的女孩，又怎麼願意對自己袒露心聲呢……就像是溫蒂說的那樣，他終歸是被一些假象迷惑了。茉莉不過是出於本身的善意才會對他那麼好的吧，就算是其他人遇到責難，遇到挫折，她也

    會盡全力幫忙的吧，就像她對他做的那樣。

    想到茉莉將會對其他人露出那樣溫暖的笑容，一種怪異的情緒開始在艾瑞克心底盤旋。就像剛才對羅爾德那樣，她靠著他微笑著，跟著他的舞步而旋轉，裙擺盪開，旋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兒。

    「艾瑞克？」許久沒等到艾瑞克說話，茉莉抬頭看他，卻為他此刻的模樣一驚，連忙開口詢問。

    此時的艾瑞克，周身仿佛有一層淡淡的黑霧，他微微低著頭，視線卻直勾勾地落在茉莉身上，那雙被眼鏡遮住細看卻十分漂亮的眸子此刻是暗沉沉的，仿佛掃落全部星辰的夜幕。

    茉莉心中微驚，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26、殺你三次

    「艾瑞克！」茉莉急忙又呼喚了一聲。

    這一聲呼喚像是打破寂靜的鼓點，艾瑞克猛然驚醒。

    剎那，黑霧消散，夜幕重新綴上星光。

    茉莉不自覺地長舒了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儘量溫柔地問道：「艾瑞克，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我聽著呢。」

    艾瑞克並未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詭異狀態，只是想起剛才的想法一陣心虛。那樣的想法他產生了不止一次，雖然面對茉莉時他止不住心虛，卻無法抵擋那猶如甘冽美酒般的誘惑。

    對上茉莉詢問的視線，艾瑞克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那麼邪惡，視線也根本不敢與茉莉對視太久，甫一接觸便閃電般移開。

    「茉莉……我……」艾瑞克張了張嘴，卻只吐出幾個字。他想告訴茉莉他心中的真正想法，告訴她他喜歡她，他不想看到她對其他人露出那樣的微笑。可他不敢，他怕自己一說出口，便沒了轉圜餘地，眼前的女孩會對他露出厭棄的神情，離他而去。

    茉莉並未催促他，只是帶著溫和的微笑，安靜地等待著艾瑞克的話。

    「你能不能……陪我跳一支舞？」

    艾瑞克糾結半晌，最後在茉莉鼓勵的視線下說出這麼一句話。饒是如此，他的臉色已經逼近豬肝色。

    茉莉微怔，之後便點頭道：「好。」

    艾瑞克聞言，彎起嘴角笑得極為燦爛。

    兩人一同走回舞會大廳時，最佳CP和最糟CP的評選早已過去，舞池中音樂聲震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在這個激情澎湃的海洋中，人們盡情地扭動著肢體，搖擺著，釋放著自己的無限熱量。

    當這一首勁爆舞曲結束，下一首華爾茲舞曲開始時，艾瑞克對茉莉彎腰伸手，頗為僵硬地說道：「請允許我邀請你跳這一支舞。」

    弓身的艾瑞克微微仰頭看著茉莉，雙唇緊抿，眼神期待而緊張，全身僵硬的肌肉幾乎讓他無法維持嘴角的笑容。但他的神情是真誠，甚至是虔誠的，像是覲見女神的祭司。

    茉莉心中忽然一陣悸動，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聲瞬間加快，望著艾瑞克清秀的面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許久沒有得到茉莉的回應，艾瑞克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眼睛裡開始湧上點點黯然。

    茉莉回神，微笑著將手搭在艾瑞克手上，但笑容已經不太自然。當艾瑞克將微微顫抖著的手搭在她腰上時，這種不自然越加明顯。

    舞曲舒緩地進行著，茉莉和艾瑞克相攜著在人群中緩緩舞動，不過兩人的舞步都不熟練，看得出極為生澀。

    茉莉側著臉朝外，朝里的那邊卻明顯感覺到身邊人的熱度和緊張，她覺得她甚至能聽到他激烈的心跳聲，但又懷疑那是自己的。

    這一刻，世間仿佛就只剩了他們兩人，在這個喧鬧的舞池之中，兩人僵硬生澀地跳著舞，動作不夠優美流暢，卻已是兩人極力表現出的最好一面。

    這一支舞曲，永遠都不要停吧。

    艾瑞克心裡冒出個不可能的念頭，手下隔著衣服是茉莉年輕柔軟的身體，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像這樣摟著她跳舞。

    他真不願這樣一場美夢有醒來的一刻。

    就在兩人沉浸於莫名的氣氛之中時，一股大力忽然傳來，將艾瑞克撞了個踉蹌，跟他相擁的茉莉也沒能倖免，兩人的身形歪了歪，才堪堪穩住。

    「跳舞這麼入神，連路也不看了嗎？」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

    茉莉順著聲音看過去，便看到布蘭特攜著舞伴站在兩人身邊，神情陰鬱地望著他們。顯然，剛才那一下是他撞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故意來找茬的，還是之前是不小心現在卻借題發揮。

    茉莉皺了眉，下意識地擋在艾瑞克身前，對布蘭特道：「對不起，我們沒注意。」

    布蘭特原本是衝著艾瑞克去的，見茉莉出聲，他不自覺地噎了噎，隨即視線越過茉莉看向艾瑞克，滿是嘲諷之色。

    「你這樣躲在女人身後的，連句對不起都要別人代你說，還算是男人嗎？」

    茉莉可以感覺到艾瑞克的手一僵，她眉頭微皺，轉頭看去，想要開口讓艾瑞克不用理會布蘭特的胡言亂語，卻發現他並未看著她。

    艾瑞克微低了頭，慢慢鬆開手，垂下的視線落在地上不知名的某處。

    茉莉心中一驚，連忙轉頭看著布蘭特，眉心緊鎖，語氣極為堅硬，「布蘭特，你別說了。」

    布蘭特的視線這才轉到茉莉身上，他站得筆直，微微仰著頭向下瞧著茉莉，冷哼了一聲，「茉莉，我怎麼記得你上次說你的舞伴絕對不可能是艾瑞克呢？剛才還是那交流生，怎麼轉瞬就換了人？如果沒有人陪你跳，你也可以來找我，怎麼能委屈自己跟艾瑞克這種人跳？」

    「布蘭特！」茉莉冷下臉，厲聲打斷他的話。

    因為布蘭特的話，他的女伴瞬間沉下臉，哼了一聲轉身便走。而周圍還在舞池中的人早因為這邊的動靜停下舞步，驚詫地看過來。

    「我說錯什麼了？」布蘭特沒去看茉莉的冷臉，望著艾瑞克的嘲諷之色更濃，「只會像狗一樣爬在地上求饒的男人，算什麼男人！」

    「住口！」茉莉神色微變，置於身側的拳頭緊握，她發誓，如果布蘭特再多說一句，她不會再顧忌什麼，一定打得他連他媽都不認識他。

    「茉莉……」

    舞曲的柔緩背景音中，驀地響起艾瑞克細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