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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31:24 作者: 寒雪悠
    冬苗收斂笑容,鏡片一片冷然。

    「你錯了,十年前醫院裡的冬苗早已經不是現在的冬苗了。」

    沒有等他繼續說話,冬苗就掛斷了電話。

    車內一瞬間靜了下來。

    冬苗重新開車,牧川望著路邊的牌子也沒有說話。

    他的手一抓一放,似乎在為難什麼。

    突然,他指著路邊說:「那個標誌像是一個人踢腳正步走,這是什麼標誌?」

    冬苗被他這麼一說,也起了好奇心,她喃喃:「踢腳正步走?居然還有這樣的標誌?」

    「喏,你看,就在那裡。」

    冬苗順勢望去,只見一道黃色的牌子上有個一個向前的箭頭,箭頭的右下分出一道斜槓。

    冬苗:「……」

    神特麼的踢腳正步走!

    冬苗瞥著他一本正經、滿是求知慾的臉,無奈說:「那是合流的標誌。」

    牧川:「哦,原來是這樣。」

    冬苗搖了搖頭,「你實在想問問題,你就直接問,別找這麼奇怪的藉口跟我搭話了。」

    牧川立刻精神抖擻,開口問:「情萌生是什麼意思?姐姐的初戀?」

    冬苗:「不是。」

    「那是什麼意思?」

    牧川的腦袋迅速轉了起來,他把每個字拿出來翻來覆去地想,想來想去,想到了無數種情況,他正準備一一驗證的時候……

    冬苗不太好意思說:「就是打他名字的時候,手一滑不小心打錯了字。」

    「哈?」

    冬苗平靜說:「他叫秦萌生,秦齊燕趙韓魏楚那個秦。」

    牧川的身體一滑,整個人都快縮進了座位底下。

    冬苗唬了一跳,忙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牧川捂著腦袋想哭又想笑,最終嘴角抽了抽,說:「不,我現在覺得姐姐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他恨恨道:「想太多果然是種病。」

    冬苗:「……」

    車子開了一段時間,冬苗見他繼續追問,倒是有些奇怪。

    「你不繼續問了?」冬苗問他。

    牧川懶洋洋說:「不了。」

    他將自己的臉埋進圍巾里,悶聲說:「明知道答案會令自己傷心……我可還沒大度到不在意的程度。」

    他攥著自己的寶貝圍巾,用詩朗誦一樣的語調喊道:「愛情啊,你的名字為嫉妒。」

    冬苗低頭笑了起來,又忍不住呵斥他,「你老實正經一些。」

    他嘟囔了一句:「姐姐假正經。」

    「嗯?你膽子肥了!」

    冬苗轉過頭,輕笑出聲,「我如果是假正經,你就是真明騷。」

    牧川:「明騷易躲,暗戀難防。」

    「喲,你還一套一套的。」

    「十年前,明明應該是我的,跟那傢伙究竟有什麼關係。」牧川咬著牙,終於忍不住吐露出心底里邁不過的坎。

    那個男人說了那麼多,他最在意的還是「十年」這兩個字。

    第16章

    晴朗的天空漸漸被蔓延的烏雲遮蔽,在厚實的雪被上暈染開沾了水的墨痕。

    冬苗盯著眼前的大道, 道路上的積雪基本上被清理乾淨, 混雜著落葉泥土的灰褐色雪堆積在路邊, 飛速從車窗前掠過。

    她將「十年」這這個詞在嘴中嚼了一遍, 才輕聲道:「十年前,根本就沒有冬苗, 我不知道你們見的都是誰。」

    牧川的眼眸划過一道陰翳, 他沉默地凝視著冬苗。

    冬苗輕咳一聲, 「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我想知道。」他低聲呢喃, 「但凡發生在你身上的, 無論好壞, 我都想要知道。」

    見冬苗不吭聲,牧川緩緩說:「當初我就跟你提起過, 我也生過病。」

    他將自己的不堪全都揭露, 「我曾經有情感障礙類的精神疾病,無法體會情感, 也不會表達情感,父母認為我是個怪人。可能我當時的眼神太冷漠了吧,嚇壞了他們。後來, 他們兩個離婚,就把我留在醫院裡,除了按時打錢外, 很少理會我,想要我自生自滅。」

    「其實,我本來是能說一些話的,但進了醫院後,我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醫生檢查我的發聲器官沒有任何病變,可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聲帶。」

    冬苗控制不住去看他。

    他朝著她微笑,語言流暢,沒有一點無法說出話的樣子。

    「有一次我聽到了父母的爭吵,他們說像我這樣無淚無情的孩子就是個天生殺人狂,他們不想跟我扯上關係,然而,他們彼此指責對方不負責,最後大打出手。」

    他笑著,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仿佛說的是他人的人生。

    冬苗的心臟猛地揪緊。

    「那個時候,周圍的人都在看我,他們都比我高大,就像是一道道黑色的柵欄把我圍了起來,他們對我指指點點,小聲說著什麼。」

    「就像姐姐說的,我是天才,沒有情感的拖累反而讓我的思維更加清晰,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們在害怕我,也在好奇我的情況,他們談論我的情況,把我當作藝術作品中殺人狂在現實的原型。」

    冬苗的唇動了動,「你……」

    牧川神色無比平靜,他輕聲說:「我知道姐姐要說什麼,我也知道這些人的惡意也許稱不上惡,那只是一種淺薄與庸俗,他們也會憐憫我,甚至還會提供幫助。然而,這種閒談旁人是非的淺薄與庸俗是會壓垮一個軟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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