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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30:43 作者: 朵枝
    聞卿瑤淺淺收回視線,淡淡一笑,「你回國了?」

    路婧尷尬地抿了抿嘴,「嗯,帶孩子回來看外公外婆。」

    「挺好的。」聞卿瑤平淡地說道,「回來看一眼,比什麼都好。」

    路婧不是滋味地闔了闔眼。

    南城的樹沒變,花也沒變,只有人變了。

    回想起六年前,她們曾經無話不談,曾經把對方當成摯友,卻只因那件駭人的事情而斷送多年的友誼。

    路婧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馮沐,疑惑了片刻,問道:「這是?……」

    聞卿瑤簡而帶過,「朋友。」

    「你好。」馮沐禮貌地點點頭,他雖然有些詫異聞卿瑤稱呼他為朋友,但也心中明了她肯定不會直截了當地說他是她的心理醫生。

    路婧緊了緊手中的奶茶,侷促地喝了幾口,然後問道:「我以為你和那個……那個……」

    「分手了。」

    聞卿瑤笑了笑,輕鬆地看向她,眼神平靜如水,仿佛在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仿佛在敘述一個沒有結果的故事。

    路婧:「……」

    冬日的風有些涼,陽光也有些刺眼,聞卿瑤拍了拍她的肩,「再見。」

    她說完轉身,然而剛走幾步,路婧就喊住了她,「聞卿瑤!」

    聞卿瑤回頭,玩笑道:「怎麼?捨不得我?」

    路婧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躊躇了幾秒,說道:「我知道北城那件事……」

    那件事,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又有誰不知道呢。

    只不過,時間掩埋,連茶餘飯後都懶得討論了。

    聞卿瑤斂了斂表情,「喔。」

    路婧緊蹙著眉,繼續道:「瑤瑤,我當時和你一樣,沒走出來……」

    「後來,有了家庭就好了。」

    聞卿瑤看著她,看著她的丈夫抱著孩子逗耍一隻海鷗,看了許久。

    「你比我幸運。」

    她說完,沒有再多看一眼,轉身離去。

    -

    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戶,溫柔地落在臉頰上。

    過了幾天,言慈一大早就打來了電話,「聞卿瑤,他在找你。」

    聞卿瑤靜靜聽著,疲憊地揉了揉發麻的腦袋,正要掛斷,言慈大聲道:「你別掛!」

    她手中稍頓,言慈說道:「他休假了,一直在找你,但是聯繫不上。」

    「我知道。」聞卿瑤沉吟幾秒,應道:「我不想見他。」

    「……」言慈嘆了嘆,小聲說道:「他昨晚跑來找於晉晗喝酒……」

    「我第一次見他喝成那個樣子……」

    「跟發瘋了一樣……」

    聞卿瑤握著手機,頭垂得厲害,喉嚨里的酸澀堵在那裡,不上不下,錯亂不堪。

    那一瞬間,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的情緒在作怪。

    她死死地憋著,憋到滿臉通紅,憋到眼眸都模糊不清,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臉頰早已濕潤,心底卻乾涸無比。

    忽然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去找他。

    但是當她看向那隻塞著遺書的熊貓時,又退縮了。

    見這邊沒了聲音,言慈也知道得不到回應和答案了。

    她嘆了口氣,「你真是瘋了!」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聽筒內傳來「嘟嘟」的聲音,聞卿瑤放下手機,將自己蜷縮在了床上,雙手雙腳緊緊環貼在一起,身體抖得厲害。

    她閉上眼睛,蒙著頭,想要繼續睡下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於是,抬手,去摸床頭的安眠藥。

    藥到嘴中,腥苦順著舌苔,緩緩漫及五臟六腑。

    也是,當她親眼看著子彈打穿他的時候,當她親眼看著孩子沒有的時候,她就瘋了。

    -

    南城下了一場小得不能再小的雪。

    夜裡細細綿綿地蓋了薄薄的一層,還沒來得及讓人看見,太陽出來的時候就化了。

    聞卿瑤端著水,看著馮沐在辦公桌前忙碌。

    「馮沐,今天的水是熱的。」

    馮沐放下手裡的文件,推了推眼鏡,眼睛稍微躲閃了一下,說道:「今天冷,你暖暖手吧。」

    聞卿瑤眼神一凝,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將水放在桌上,拿起包,「既然今天沒有什麼新課程,我就先走了。對了,藥我沒有再吃了,也挺好的。」

    她伸手去擰門把手,下一秒,馮沐就快步而來,抵住了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聞卿瑤冷冷看了他一眼,「馮沐,我勸你自重些。」

    「聞小姐……」馮沐沒有放手,反而急切地說道:「我今天喊你來,是……」

    「馮醫生,你的執照是白考了嗎?」聞卿瑤嗤笑問道:「我可是你的病人。」

    馮沐咬了咬下頜,喉結滾動得厲害,黑框眼鏡後的眼睛也倏忽有光,他忍耐著情緒,說道:「聞小姐,我們認識快兩年了,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還多,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聞卿瑤用力甩開他的手,冷聲斥道:「我要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有。」馮沐低聲道:「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聞卿瑤眼眸中透出深不可測的陌生和狐疑,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奇怪的生命體,就像在看一個沒有絢爛過就半途中落的煙花。

    她搖搖頭,沉聲:「你才是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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