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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30:43 作者: 朵枝
    突然看見夏芷出現在面前,傅丞硯霎時間沒反應過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醫療分隊第一梯隊已經在凌晨就登上大巴前往備用機場了。

    夏芷和夏軍醫就是其中之一。

    傅丞硯疑惑道:「夏護士?你沒回國嗎?」

    夏芷眼神凝聚了片刻,淺淺呼了一口氣,「沒有。」

    傅丞硯看著她,心底莫名有些異樣的憂忌,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喔。」他點了點頭,便去敲聞卿瑤的房門。

    手指剛叩上門板,夏芷忽地在身後喊住他:「欸,傅隊長!」

    手裡一頓,還未回頭,就聽夏芷又急忙道:「你不去食堂嗎?」

    傅丞硯不甚焦磨地沉聲道:「我喊聞小姐起床,今天帶她去訓練場跑圈。」

    夏芷一聽,幾不可見地慌了一下,她趕緊說道:「傅隊長,聞小姐向來睡懶覺。要不,先去吃飯吧?」

    大巴車剛走沒多久,拖延至機場,傅丞硯就找不回她了。就算找到她,聞卿瑤那種性格,那種與生俱來就有的自傲性格,也不會再和他糾纏下去。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百般阻攔拖緩,傅丞硯狐疑地回過頭。

    看到她閃爍其詞、詞鈍意虛的樣子,忽地就發覺了剛才那種憂忌的來源就在門背後。

    他心中狠狠一搐,立刻明白了什麼,沒再多做思考,用力推開了這扇半掩著的門。

    夏芷聲音一悸:「傅隊長!」

    然而來不及阻止,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入眼,床鋪整齊,被子疊好,洗漱臉盆和毛巾擱置在床頭櫃。

    除此之外,空空蕩蕩,就像是從未有人住過一樣。

    傅丞硯大步跨入,環視一圈,視線逐一掃過,心底如同被一方鐵錘狠狠砸在了碎石深處,每一處的痛感都無比真實。

    所以,夏芷之所以會在今天早上沒有跟隨醫療分隊第一梯隊回國,就是因為聞卿瑤換掉了她的位置。

    此刻,她正坐在大巴上駛向備用機場。十二個小時後,就會抵達大洋彼岸,回到那個富裕的家庭,過她本該過的生活。

    而他們,從此再不相見。

    理智早已破碎,心境也動盪不安,傅丞硯緊緊攥拳,眼中遏制不住地透著一絲絕望。

    他已經妥協了。

    三年的時間,他妥協了啊。

    他原本可以告訴她準備轉業了,為什麼只差一點點,就只差了那麼一點點的時間。

    傅丞硯抬眼,眼眶隱紅地看向營區門口的方向。剛走,還來得及。

    正要大步而出,夏芷忽地從後拖住了他的胳膊,「傅丞硯!」

    急切之下,她直接越過了上級職務,喊了他的名字。

    傅丞硯。

    聞卿瑤能喊,她也能喊。

    不是嗎?

    傅丞硯震了一下,立刻抬手去掰脫她的手,然而夏芷卻死死不松,只帶著顫音地說道:「傅隊長,她已經走了!」

    「放手!」

    「你難道要擅離值守去找她嗎?!」

    傅丞硯回頭看著她,滿眼陰鷙地啞聲道:「我再說一遍,放、手。」

    夏芷的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聲嘶力竭,「你瘋了嗎,這一路上有多少哨卡?一路上有多少利布斯坎反政府武裝?你難道要一個人去嗎?」

    話音一落,他猛地怔在了那。

    這裡不是安全的中國,這裡是利布斯坎啊,一個沒有和平只有戰亂的地方,一個需要開裝甲車出門的地方,一個滿是貧瘠和窮困潦倒的地方,他拿什麼去追。

    夏芷見他不再負隅頑抗,放緩了聲線,哽了哽道:「四個月前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你明明對我有好感,可是自從你把她從海上帶了回來,眼裡就全是她了!」

    傅丞硯沉了一口氣,克制地說道:「夏護士,我對你從來沒有過好感。所以,放手。」

    這句話,傅丞硯說得平靜如水,落在夏芷的耳朵里,卻剜心剖肝。她咬著下唇,雙臂擁得更緊,既然要賭,那就不求後路。

    她哽咽道:「傅隊長,你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決定走了嗎?」

    「……」

    「是我,是我告訴她當年你為什麼離開了她。她的家世,她的出身,家境懸殊之下註定了你們不會有結果!」

    聞言,傅丞硯的理智幾乎都快敗給了情緒的作祟。他轉身,不再留半分情面,抬手狠狠推開她,「誰告訴你的?!」

    他的聲音沙啞,看得出來隱忍了極大的戾氣,甚至就差一個最後導|火索,就會迸發。

    夏芷被倏然間推開,頓時懵了一下。她扶著桌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傅丞硯發火,不為別的,只因為一個女人,因為一個女人的不告而別。

    但左右想想,當初他不就是隻字未留便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嗎?

    夏芷嗤笑了一下,不甘人後卻又無計可施,她眼神渙散了一瞬,忽地定格在他身上。

    「我不明白,除了家世,我哪裡不如她啊?她什麼都不會,從頭到尾就會躲在你懷裡哭,任由所有的事情都讓你來承擔。」

    「傅丞硯,我只是輸給了時間,沒有早一點遇見你。」

    傅丞硯雙手攥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嘴唇隱隱綽綽透著一絲蒼白,他頓了片刻,沉聲道:「你輸的可不只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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