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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30:43 作者: 朵枝
要隨便推動傅丞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用了很大的力,對準了他手上的碗。
隨著話語尾音一落,「哐當」一聲, 一整碗湯被打翻在地上。
那枚軟軟的水潑蛋就這麼啪嗒落在了地上。
聞卿瑤咬著下唇, 攥著被角, 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眼眶紅通通的,眼淚明明已經在打轉, 轉著轉著又落不下來。
傅丞硯怔了怔, 沒說話,只彎下腰,將那枚水潑蛋撿了起來, 隨便拿水沖了一下,放進了自己嘴裡。
聞卿瑤愣滯住:「你……」
兌了口水,嚼著,索然無味。
「這裡的雞蛋都是特供的,一兩個月才吃一次,不能浪費了。」
他垂眼嘆了口氣,坐在她床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雞蛋是無辜的,沖我來,好嗎?」
聞卿瑤默默收回視線,攥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緊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能悶悶不做聲。
她只是個矯情的大小姐,他再慣著她,別人也不會慣著她。這次是打翻在傅丞硯的面前,如果下次把一整碗雞蛋湯打翻在別人面前,她可能就要被直接丟出去了。
想到這,聞卿瑤費力坐了起來,抱過餐盤,一聲不吭地吃著乾巴巴的菜和罐頭肉。
主食是壓縮餅乾,吃了口乾,喝了水更脹,沒幾口,就捂著嘴乾嘔了兩下。
傅丞硯趕緊從後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然後讓她斜著靠在自己懷裡。
「吃慢些。」
聞卿瑤又隨便扒拉了幾口,沒有什麼味道的飯菜含在口裡,又生生吞了下去,難受極了,吃著吃著,速度就慢了下來。
後背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溫溫熱熱,熟悉的感覺一如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鼻尖一酸,手顫了顫,隨著勺子落在餐盤裡,一滴眼淚,混進了菜里。
她克制不住地輕輕啜了一下。
「阿瑤……」
又啜了兩下。
算了,忍不住了,她太想念這個懷抱了,即使充滿了恨和埋怨,也很想。
一開始,聞卿瑤只是默默地流淚,靠在傅丞硯的懷裡,枕著他的肩,一滴一滴往下落。
不多時,眼淚就把他的袖子給浸濕了一大片,連帶著男人的胳膊都哭涼了。
視線早已經模糊不清,看不清前方也不想回顧過去,聞卿瑤憋紅了臉,咬著下唇,一聲聲抽泣戰慄著。
頭頂傳來一聲,深沉,乏力。
「阿瑤,想哭就哭吧,我陪著你。」
聽到這句話,聞卿瑤緊繃的身體和大腦終於徹底鬆懈下來,放聲大哭了出來。
眼淚,開了閘一樣,決了堤一樣,終於涌了出來。
——當著他的面。
然後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
「你這三年為什麼不找我……」
「……」
「傅丞硯,你他媽不是人……」
她一句一句罵,他就一句一句聽,最後,得不到回應,聞卿瑤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疼痛襲來,傅丞硯一動不動,任由她狠狠咬著自己,而聞卿瑤也沒打算鬆口,直到血水的味道混進了口齒之間。
「……」
而此時,病房外。
鄭淏靠著大樹,聽見裡面哭,臉都愁成一個「囧」了。
夏芷走過來,準備進去量血壓,還沒走近,就聽到裡面哭得稀里嘩啦。
她腳步一頓,不由問道:「她這一天天地哭個沒完了?」
鄭淏拉住她,「夏芷,你先別進去了。」
夏芷疑惑道:「怎麼了?」
鄭淏為難道:「我們隊長在裡面。」
夏芷瞪圓了眼睛,差點跳起來,「她又黏著傅隊長?這才認識幾天啊,二十四小時不脫手嗎?」
剛說完,門就被推開了,裡面的哭聲也停了,傅丞硯站在門口闔了闔眼,緩了好半天。
夏芷怔怔打量了一下,視線逡巡停留在他的左胳膊上,那個牙印在月色下森森醒目。
她跑過去,「這個聞大小姐是有瘋病嗎……?!」
剛想抓住他的胳膊仔細查看,傅丞硯徑直繞過了她,淡淡道:「不用了。」
他沒再多說,大步回了房間。
打開抽屜,翻了下,找出瓶碘伏棉球,擦拭了一下傷口。
「嘶……」
刀傷、槍傷都沒那麼疼。
三年前欠下的情債,還起來,真疼。
-
翌日上午,聞卿瑤吃過早飯,靠在床頭靜靜看著一本書。
當地的書很多都是海外捐贈的,鄭淏給她找了好幾本過期的期刊,都是些無病呻吟的雞湯文,看著打發時間。
軍醫又來看了看傷勢,給她換了藥。傷口雖然縫合過,但依然觸目驚心,就像生生剜掉了一塊肉。
蓋好敷料,纏好紗布,聞卿瑤問道:「夏醫生,這疤去不掉了吧?」
昨晚上才知道,這個軍醫是夏芷的父親。
夏軍醫安慰道:「掉痂後可以擦一些去疤藥,慢慢地就淡了,實在接受不了,可以做去疤手術的。」
聞卿瑤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傷口在右大腿內側,這種地方,誰看得見呢,去不去疤也無所謂了。
「還有十天拆線,這幾天如果悶得慌,可以找個人抱你出去曬會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