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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42:57 作者: 山柚子
    顧塵夜痛的一個激靈,叫出聲來。

    顧流雲倏地將顧塵夜護在身後,少年已收回手,挑釁的瞧著顧流云:「你阿弟知道疼,會叫,沒死。」

    顧流雲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回頭先探視自家阿弟。

    顧塵夜面色蒼白,掙扎著出聲:「給他,給他給他!」

    三兩銀子是不能還的。顧流雲使計招來他,可是要讓他給自家弟弟當長隨的。

    只是,這少年雖是滑頭,可這脾氣卻硬氣了些。

    他換了個策略,向他一笑,和藹道:「你想不想多賺點銀子?三兩怎麼夠。」

    顧朝年狐疑的瞟他一眼,自覺往椅上一坐,伸出手:「還要驗什麼玉器?通通拿出來,友情價,一兩五錢驗一回。」

    顧流雲還未發話,趴在榻上的顧塵夜剛從背痛里回過神,當即催著他兄長:「驗什麼驗,銀子給他,讓他走!」

    顧流雲見他阿弟要將他的事攪黃,再沒有鋪墊的興致,直奔主題道:「來我們這處當長隨,一個月給你這個數!」

    他向他舉起一個巴掌。

    顧朝年撲哧一聲,跳在地上捂著肚子笑的鬼哭狼嚎,直笑的顧流雲綠了臉。

    顧塵夜瞧著他大哥的臉色,反而忍痛跟著笑起來,笑罷方對大郎道:「歇了你這心思吧,我說不行吧。」

    顧朝年擦拭了笑出的淚,掰著手指給顧流雲算帳:

    「每個月當郎中,我能賺十兩。

    替人辨酒,五兩。

    替人識金銀玉器,二十兩。

    再加上其他零碎,小爺一個月輕輕鬆鬆四五十兩進帳。」

    他再次嘲笑他:「五兩,哈哈哈,打發叫花子,都嫌少。」

    顧流雲未成想他小小年紀竟這般能幹,一時語滯,半晌方想出個新理由:「跟著我家阿弟干長隨,穩定啊!」

    顧朝年又被逗的一笑:「確實穩定,穩穩定定當窮鬼。」

    他不欲同他聒噪,直截了當將自己的原則拋出來:

    「小爺平生有三不:

    一不給人當下人;

    二不成親;

    三不賒欠銀兩。

    您二位沒有哪一點值得我壞了規矩,快些將銀子還我,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顧流雲年已三旬,積累的人生經驗何止一條,知道要想讓人死心塌地為己辦事,最好莫強來。

    他還想繼續試一試他,便決心將無賴耍到底,雙手一攤:「什麼銀子?沒聽懂。你若有人證,請來同我對質。」

    顧朝年未曾想府尹大人的座上賓竟是這種無賴,伸手指著顧流雲半晌,眼珠子兩轉,又換上了笑臉,溫溫柔柔道:「既然兩位是府尹大人的朋友……」

    話到此處,他忽的朝榻上的顧塵夜撲過去,極快的在他背上傷處狠抓幾把。

    顧塵夜再次慘叫出聲。

    顧流雲未曾想他前一刻還巧笑倩兮,下一刻便趁人不備攻擊顧塵夜,一掌揮出要護著自家阿弟時,他已就地一滾躲開他的攻擊,趁著顧塵夜連串痛呼聲牽絆住了顧流雲,逃出了客房。

    院外,已有下人聽到慘叫聲,探頭相看。

    他順勢往房裡一指,急急道:「快去換藥,那小白臉傷口又崩裂了。」

    下人們未想到始作俑者正是顧朝年,心下還感激他通風報信,哪裡想到要截住他,急急往客房而去。

    他出了偏院,同門房打聽那兩個無賴的來歷。

    門房一撫鬍鬚,神秘兮兮道:「是梁王家的娃兒,家中掌著兵權。此番來龔州,那年輕的,只怕要稱霸一方。」

    顧朝年一聽那兩個無賴竟然是官身,憤憤之餘倒有些犯難。

    顧家這些年,無論居住在何處,都是不與官員有交集的。

    雖則他現下也背著阿娘,賺一賺官員及內眷的銀子,幫著鑒個酒、辨認個珠寶首飾的成色,但這都是互相成全的事。

    同官員作對,他此前未乾過。

    可這啞巴虧,他吃不下去。

    三兩啊三兩,阿娘喜歡吃的芙蓉糕,能買十斤。

    縫棉衣的棉花,能買半板車。

    他喜歡吃的麥芽糖,能買半年的量。

    他痛定思痛,依然忽略不去心肝上的抽痛,看著亂糟糟的偏院情勢,咬牙切齒道:「小爺若不把這個虧吐出去,我就!」

    「我就!」

    「我就不吃麥芽糖了!」

    —

    寒風颯颯,城郊四處漏風的破廟裡,五六個半大的叫花子們圍成一堆,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顧朝年帶去的包子,一邊聽著他的交代: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得讓他們至少損失三兩銀子。超出了有獎賞,達不到,你們自己去想法子。」

    其中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叫花,名叫小喜兒,同顧朝年相熟。他抓了兩個包子在手,又將口中的肉粒咽盡,方來得及問上一句:

    「讓他摔下馬,擦個皮外傷,可抵的了三兩銀子?」

    顧朝年摸著耳垂想了想,道:「得看傷處在哪裡。若在腳上背上手上,不值什麼銀子。可若是傷在面上……」

    他眯著眼睛回憶著那楚姓二兄弟。

    中年的那個是粗人,長的不怎樣,若臉上多了道疤,反而有助於他的男子漢氣概。

    床榻上躺著的那個,倒是一表人才,若是傷了臉,那就有趣了。

    他吩咐道:「最好是年輕的那個,要傷在臉上。若覺著有難度,不拘哪個,不拘什麼法子,反正你們得把我三兩銀子的仇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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