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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45:43 作者: 要要子
路岐想起很久以前見過的綠葉漫川、蒼蒼古樹,被鮮血染紅過後,像一顆因為帶有瑕疵才顯得美麗的名貴寶石。
「你好。」她踏進血泊,在青年身前蹲下沖他問候。
他眼中沒有焦距,兩三秒後才有了一點反應,遲緩地抬了抬睫毛,虛弱得似乎一碰就碎。
這狀態,估計離死是不遠了。
「……這是哪兒?」青年望向她,聲音如同被砂紙磨過,但不難聽出原本的音色清雅、發音標準,受過良好的教育。
「我也不知道,先生。」
路岐背後的幽森肆意流淌著,彰顯著這裡不是尋常的地界。
他毫無防備的眼神幾乎在瞬間恢復了清明,然後變得鋒利:「…那你又是誰?」
路岐穿得很普通,和每一個聯邦好公民一樣,既不會讓人看了咂舌聯邦虧待群眾,也沒有富裕到讓聯邦背負妄議,簡直無可挑剔,同時,也讓人難辨敵友。
所以青年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戒備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是……少校?中尉?」路岐道:「抱歉,我只認得軍服,不認得您是哪個軍銜。您放心,我不是敵人,跟您一樣,是誤入這裡的人。」
面前的獨眼女人對著他笑,笑得靦腆安靜,過長的頭髮毛躁地搭在肩背上,於是,這個笑容就透出與她不修邊幅的外表十分相符的傻氣。
「所以,你是聯邦公民?」青年問。
「沒錯。」
或許的確沒從她身上找到攜帶武器的痕跡,青年眼底的殺意消減了幾分。
路岐道:「您剛才還問我這是哪兒,其實,我也一頭霧水。反而是我想問您,您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嗎?」
青年一頓,淡金色的流光灑在他微微下垂的眼瞼上,襯得眼睫毛卷翹纖長、根根分明。
路岐瞭然地說:「看來您也不記得了。」
「…這些之後再說,先治傷。你,過來搭把手。」青年擰著眉,吐字艱難,但顯然是在嫌路岐廢話很多。
誰會若無其事的跟一個傷患你來我往地寒暄?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差點忘了。您的醫療機呢?在口袋裡嗎?」
路岐說了聲「失禮」,抓起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伸到他腰後去摸衣服口袋,一邊摸一邊問:「對了,我還沒有問您的名字。」
青年沒理她,路岐也沒有再追問,倒是手在來回的摸索間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惹得青年低低悶哼了聲。
「輕點……」
「抱歉,我好像沒找到。不過,看您傷得這麼重,八成用了也無力回天就是了。」
青年抬頭看向她,發現她也正看著這邊,目光里沒有歉意,沒有急迫,靜靜地從他的臉,一路往下掃向他負傷的脖頸、腰腹、大腿。
並不露骨,也不曖昧,但就是讓人覺得,她並不是在觀察傷勢。
「無力回天,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路岐禮貌地微笑,拇指抬起來撫摸他的眼皮,「你很漂亮。」
在這種情況下,這句話的意思就絕不會是單純的誇讚。
「那可真是遺憾,小姐。我是Alpha,我姓溫。」溫斂戒備地回以淡笑,絲毫看不出他的傷勢其實已經嚴重到危及生命。
女人也許是突然起了色心,也許是另有目的,他不知道,但在這個世界,沒人會想睡一個Alpha。
「您跟我說這個我也不懂,」路岐語氣溫和地說,「其實,我掉進來時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您特意強調姓氏,想來是什麼貴族家的少爺……」她的拇指慢慢往下,在他削尖光滑的下頜摩挲,「但我什麼都不記得。」
「我是Alpha。」
「沒差,搞A同更妙。」
溫斂一滯,估計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
路岐不理會他的反應,手指擦去他中庭和唇角的血,青年端正優越的五官像被從沙塵中清洗出來,深色乾裂的唇,被他拿帶血的舌尖用力舔了下,反射出瀲灩的水光,晃人眼睛。
路岐不太在意人的皮囊。
客觀而言,這青年漂亮,主觀而言,讓她神魂顛倒是沒有。就算現在在這裡的是個醜八怪,她也無所謂。
她的手指摸到了軍服的金紋紐扣,布料本就破破爛爛,只要解開最後一層,衣服的遮擋形同虛設。
大概是她的動作看起來像要來真的,青年削瘦的身體微微緊繃起來,他道:「你想幹什麼?」
「您知道我想幹什麼。」
溫斂冷冷地眯起眼,碧綠色的瞳仁帶上不明的色彩,可眼前的女人仍舊笑著:「那麼,您的意願呢?哦,您當然可以拒絕,而我會離開這裡。」
意願?
溫斂思考著。
這裡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地方,一個漆黑的空間,周圍沒有任何聲音,死寂。
活人,看來也只有他和眼前的這個女人。
而自己受了重傷,連醫療機都無法自如操控。
換句話說,這個女人如果離開,他的下場也只有死了。
「……可以。」
所以,溫斂乾脆回答道。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籌碼,極端條件下,只要能活下去,溫斂不介意用點特別的手段。
這女人看起來傻乎乎的,大概也很好利用。
「您是認真的嗎?」女人或許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輕易吧,就像葫蘆里賣了什麼假藥,就像鮮艷的食人花在故意引誘敵人,所以她反而眯起眼睛,笑著又問了一遍,「您真的知道我這話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