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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頁

2023-08-29 12:40:23 作者: 永遠的安幸/安秀塵
    「那就只能先辦喪事了。」常生自言自語地說,然後又問:「除了大舞廳的李老闆,周家在南京可還有至親好友?」

    老媽子說:「沒有了,夫人守寡多年,夫家那邊早已不再來往,娘家一干人在河北,平時走動也少,少爺上面雖有個姐姐,但都不是夫人親生的,也處的不親。而且……大舞廳的李老闆……聽說了消息,只是派了個手底的人送了張二十兩的銀票來,人都沒來。」

    常生不禁嘆氣,看來周夢雉的後事只能由他親自料理了,已經指望不上任何人。但籌備喪葬之事,他也完全不懂,只好寫了封求救信,差人送去給義父。陸子亭收到信後立刻安排了手底下兩個有經驗的人來到周家幫忙,順順利利地給周夢雉辦完了喪事。

    連日來,常生只一直陪著周夫人,晚上都沒回孔家,直到空棺下完葬,周夫人抱著兒子的牌位回到家中安放穩妥,才拉著常生的手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開口說話:「謝謝你為我兒做的這一切,他現在也能走的心安了。」

    「伯母,周兄對我有恩,我理應如此。」

    「是我們孤兒寡母在這舉目無親的南京承蒙常少爺的照顧了。」周夫人抹了下眼睛,接著說:「夢雉孤僻,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雖是孝順,卻又時常我行我素。這麼多年來,我們母子兩個也有過很多爭吵,但他始終沒讓我過過一天苦日子,衣食住行都極盡奢華。如今他走了,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但我在意的不是這個,他不知道我只要吃飽穿暖就能滿足,我要的只是陪伴。可是……」周夫人又一陣啜泣。

    常生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伯母您要想開些,人死不能復生,如果周兄知道您如此放不下,他也不會心安的。」

    「哪個做母親的能放得下?」周夫人哭道:「我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走了,留下我一個孤老婆子,即使我活到一百歲又有什麼意思?」

    常生跟著嘆口氣,周夫人此話他無力反駁,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沒辦法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接受兒子的離去,沒辦法一個人度過殘生。見她一臉生無可戀,只好勸慰道:「常生已經有了義父義母,不知道是否還可以認乾娘。待我問過義父母,如果他們二老覺得無妨,我就做您的乾兒子,給您養老送終。」

    周夫人笑中帶淚地搖搖頭:「常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對我們母子已經仁至義盡,我絕無找人贍養之意,我只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寄託。」

    常生一聽覺得她話中有話,於是問道:「伯母您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常生去做?常生願聞其詳。」

    「實不相瞞……」周夫人眼神抽離,仿佛陷入回憶。「去年年初,夢雉陪我去泰山遊玩,在一間鄉野客棧住了幾個晚上。那客棧老闆的女兒看上了夢雉,有天晚上把他灌醉,跟他睡了一夜。夢雉第二天醒來發現那姑娘赤身裸體地躺在自己身邊,立刻就要退房離去。但客棧老闆和夥計把他團團圍住,說他不能白睡了人家姑娘,要他賠錢。」

    常生皺了皺眉說:「這是客棧設的圈套吧?為了訛錢?」

    「開始我們也是這樣以為的。」周夫人接著說:「可那姑娘自己站出來說是她自願的,不關夢雉的事。但老闆和夥計不依不饒,直到那姑娘去廚房拿了把刀,以死相逼要他們放夢雉走,我們才知道確實是個意外。」

    「那後來呢?那姑娘就眼睜睜地看著周兄走了?」

    「是的,夢雉對她也是毫無留戀,他一直跟我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不喜歡那姑娘。我也覺得一個鄉野村姑,著實配不上我家夢雉,就匆匆地離開了。沒想到三個月後,那姑娘千方百計拖人給夢雉送來了一封信,信上說她已經懷有身孕,希望夢雉能認這個孩子。」

    「啊?」常生大吃一驚,似乎已經預感到周夫人的意圖。「您是說周兄還有孩子在世上?」

    「我也是猜測。」周夫人不免疑慮地說:「夢雉說那姑娘一定是騙他的,把信燒了也沒回信。因為當時我也正在拖人給他說親,怕影響了他的心情,也沒再提這事。後來他忽然被調到外地駐軍半年,這親事也沒說成,那姑娘懷孕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如果那姑娘真的懷孕又把孩子生了下來,那周兄就有後了,您也可以抱孫了。」常生若有所思地說,然後拍了拍周夫人的手說:「您是不是想找到那個孩子?」

    周夫人點點頭,兩眼含淚地說:「夢雉不在了,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我懂了,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去幫您找到這個孩子的。」常生抱住她的肩膀搖了搖,擦去她臉上淚水。「您儘管在家安心地等著就好,不管用多少時間,走多少路,問多少人,花多少錢,我都會把這個孩子送到您身邊來的。」

    「謝謝,謝謝常少爺。」周夫人老淚動縱橫地抱緊了常生。

    幾天沒回家的常生一進新宅子的大門,夏風就迎上來悄聲說:「你可算回來了,二少爺這幾天臉色特別難看,你一會說話小心些,別吵了起來。」

    「知道了。」常生無奈地笑笑,慢悠悠地溜達進西廂房。坐在客廳書桌前寫著字的二少爺看見他進來,冷冷地瞪過去一眼,接著寫起來。常生走過去,湊前一看,笑了:「原來是在記帳,我還以為你在寫休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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