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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40:23 作者: 永遠的安幸/安秀塵
常生愣了一下,因為他穿著便裝,沒想到竟然是個軍人。
周夢雉留下地址交給夥計,臨走時又對常生回眸一笑,眼裡竟飽含綿綿情意。
這一笑的含義常生看得懂,馬掌柜當然看不懂,他不無高興地對常生交口稱讚:「沒想到常少爺多日不來這莊上,長勁卻是突飛猛進啊!老夫我費了半天口舌,這位爺也沒開口說個要字,倒是常少爺三言兩語就讓他如此大手筆。唉……老夫是自愧不如啊!」
常生自然明白,若不是自己這張俊美的麵皮,若不是周夢雉也是同道中人,他哪裡能如此輕鬆便能成交這麼大一筆買賣?靠美貌來做生意這絕不是他可以拿來自詡的所作所為,於是他臉色一沉,只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便速速離開了綢緞莊。
本來到莊上看看也只是藉口,所以他叫了輛黃包車,直奔永寧學堂去了。課間休息的時候,有個八九歲的孩子從裡面跑出來,鑽進對面不遠處的一間茶樓,跑過坐在窗口喝茶的常生桌邊時從袖口裡掉出一隻毛筆。等小孩在茶樓里跑了一圈出去以後,常生才從地上揀起那隻毛筆放在了桌上,直到確認沒人注意他時,才從筆桿里抽出一個小紙條捲來,展開來上面寫有三行工整的蠅頭小楷:
沒有出門
夜裡見了兩個生人
早上抽了一個下人耳光
常生看完將紙條丟進茶水裡融碎了,然後將筆桿扔出窗外。又坐了約半個時辰後,他起身出了茶樓,又叫了輛黃包車,去了翁帥府。
戰事已近,雖然南京這邊倒沒什麼大的動靜,但帥府里人來人往卻比往昔頻繁,常生通報完以後等了很久才被放進去。
顯然翁正浩是根本沒想到這個時候常生會來,他似乎心情也不太好,所以見了常生臉色有點陰沉,只揮了下手表示讓他坐,連句話也沒說。
常生坐下來,看了看他,也沒說什麼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今日常生前來拜訪翁大帥,只想知道一件事。這南京是您的地盤,您一直忠心耿耿追隨孫司令,現在戰事一觸即發,若這南京城裡卻有偷著給奉系賣命的將領,翁大帥打算怎麼對付?」
翁正浩一愣,沒想到他問這麼敏感的問題,但出於軍人的防範之心,他不但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常少爺眼下最該關心的不應該是戰火會不會燒到南京?會不會影響到你們孔家的生意嗎?」
「戰火燒不燒得到南京,孔家的生意都會受到影響。」常生苦笑一下接著說:「常生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想知道翁大帥的立場。孔家百年基業在多年戰亂後仍然屹立不倒,自然不只是做好生意這麼簡單的,審時度勢往往比老老實實做生意還重要。常生與孔二少爺的身家性命至少有一半是在翁大帥手中,若想在局勢動盪之時求得庇護,常生怎能不希望大帥高瞻遠矚笑到最後?」
翁正浩一聽,不禁笑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孔家若真的需要我翁某人庇護怎會叫你來問我?」
「翁大帥明白人,知道這不是孔家的意思。二少爺了從小自命不凡,定不會求別人為自己做什麼事,上次冒犯是事出有因,常生也不必再過多解釋。今日我來問,是我沒有孔二少爺那麼大的膽子和胸懷,更沒有那份靠自己就能度過難關的自信。」
「你肯為孔家出頭,我翁某人確實佩服。」翁正浩正色說:「但打仗是軍人的事,你們商人還是少摻和進來的好。」
「常生無心戰事,常生只想知道我信任翁帥是不是正確。」
翁正浩臉色一變,瞪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你無非就是想知道我手上有孫吳二人的嫡系部隊,這仗一旦打起來,我到底是幫他們還是坐山觀虎鬥吧?」
「不。」常生也一本正經地回答:「是不管打不打得起來,您的立場都很重要。這南京城裡,您的敵友都不少,不是只有打仗才能顛覆一切。」
「你什麼意思?」翁正浩站了起來,嚴肅地看著他問:「你是說南京城裡有能夠與我抗衡的敵人?」
「是敵是友,翁大帥知,常生不知,常生只知眼下局勢緊張,已經箭在弦上。」
翁正浩這才冷笑一聲說:「常少爺多慮了,我翁某人唯一的兒子已經沒了,用不著再拼這條老命去打什麼江山,也許坐山觀虎鬥更適合我。連你都知道審時度勢,我也知。」
常生站起來,向翁正浩一抱拳:「常生謝大帥如此坦誠,那我就不打擾了。日後若有難處再來拜訪,告辭!」
翁正浩向門外大聲喊了聲「送客!」,守衛開門進來,將常生帶出送到府外。
那日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常生見西廂房黑著燈便知二少爺不在,一問夏風才知二少爺在床上躺了一天,剛被管家叫走,好像有什麼急事。
他心頭一緊,猜到八九分,便趕緊掉頭往孔家去了。
第112章 夜審
果不出所料,是下毒害他的廚子被押回來了,常生剛踏進外屋,就聽見二少爺摔茶碗的聲音,還伴隨著一聲怒吼:「再掌他的嘴!」
「啪啪」兩聲,臉被狠狠地摑了兩巴掌。
常生挑簾進去,看見那個廚子滿嘴是血地跪在地上,衣衫已經不整,渾身上下又髒又破,想必路上也沒少吃苦頭。
見常生進來,二少爺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悶聲對他說:「還是什麼也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