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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55:54 作者: 山有嘉卉
    容醫大的校歌在軍訓時許瀠心就跟同學們學會了,開頭第一句就是「中華文化熠千秋」,總共也沒幾句詞,但旋律悠揚,朗朗上口。

    在這次迎新晚會上,弦樂團要演奏的就是這首校歌,和另一首歡迎組曲,表演時長大概八分鐘左右。

    說實在話,這是許瀠心高二以後第一次正經地拉琴,竟然還要上台演出,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同時也有些感慨,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什麼機會碰琴了。

    之前母親還可惜過,說她學了這麼久,琴也花了好幾萬買的,這一下子不用了,怪可惜的。

    腦海里念頭千迴百轉,手臂的肌肉記憶已經被喚醒,她熟練地操縱著弓弦,讓自己的琴音匯入四周的樂聲里。

    一遍又一遍,她沉默又安靜地和大家一起練習著,從一開始的擔心自己跟不上,到慢慢熟練自如。

    可是這怎麼夠。

    弦樂團每周集訓三次,但練習室是每天都開門的,有需要的團員可以自行去練習,許瀠心聽說以後,跟張言打了招呼,開始每天借用練習琴往練習室跑。

    練習室有兩個,其中一個有鋼琴,許瀠心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另一間。

    推門進去,開了燈,她輕手輕腳地取出琴,準備好譜子然後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地聯繫著同一首曲子,每個起承轉合都要做到流暢自然,成百上千次的練習,讓肌肉記住這個感覺。

    然後注入自己的感情。

    這座學校是她自己挑選的,懷揣著成為一名優秀醫者的夢想,推開這扇門,看千帆競渡,看朝夕風流,也看未來的自己。

    「師先哲,啟新猷」,今日她是學生,踩在前輩的肩膀上獲取知識的碩果,來日,她也會成為師者,將治病救人的理念傳遞給其他的人。

    在這一刻,許瀠心的心裡,湧起了萬千的雄心壯志。

    這是一個新人,未經任何挫折,還沒見過任何黑暗時,對這份職業懷抱的一腔熱血。

    很多年後,當她在生活的柴米油鹽中會想起今日的自己,總會覺得,真可愛啊,尚且擁有滿腔赤忱的年輕人。

    到後來,她長大了,成熟了,熱血雖未涼,卻已經沒有少年時代的那股衝勁的。

    但好在,另一個人永遠擁有這份勇往直前的勇氣,成為她生命里的光芒。

    許瀠心發現封睿也會來練習室,是在一周後的周末下午。

    大約是下午四點左右的光景,秋季乾燥灼熱的陽光在下午時分依舊散發著烘人的熱氣,她拿著水杯從練習室出來去打水,路過隔壁練習室,聽見一陣鋼琴聲從虛掩的門後傳出來。

    是熟悉的校歌的旋律。

    她以為是被安排去彈鋼琴的阮妃師姐,悄悄地靠近門邊,從門縫往裡一看,卻發現是封睿。

    他低著頭,坐得很端正,脊背挺得直直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上下飛舞,流暢、嫻熟,沒有任何的磕絆。

    到了校歌最後一個音符,旋律忽然一轉,直接銜接上了歡迎組曲,活潑輕快的旋律瞬間取代了方才的莊重沉穩,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歡快的氛圍里。

    許瀠心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自己是在偷看,直到被他發現。

    「許師妹?」

    「……啊?」

    琴聲忽然停下,許瀠心有些意猶未盡,回過神來又猛然一驚,漲紅著臉連忙道歉:「……對、對不起,師兄……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就是偷看到忘了時間?

    她不能這樣說啊!

    好在封睿也沒有介意這件事,笑著問她:「你也過來練習?」

    許瀠心點點頭,趕緊解釋道:「怕沒練好,到時候拖累了大家,所以……我剛才以為是阮師姐在彈琴,想過來打聲招呼,沒想到是師兄你。」

    說完鬆了口氣,總算四解釋清楚了。

    封睿點點頭,「沒事。」

    許瀠心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還沒道別溜走,就見他已經站起身來,也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向門口走過來。

    她下意識地倒退,「……師兄你也要打水啊?」

    「嗯,一起去吧。」他笑著應了句。

    許瀠心忙哦哦兩聲,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本來就不熟的兩個人,根本沒什麼話可說,但什麼都不不說,好像又奇怪。

    於是她只好沒話找話,小聲問道:「封師兄,你不是要去主持,不參加這次演出嗎,怎麼還過來練習?」

    封睿低頭擰著杯蓋,聞言只回了四個字,「有備無患。」

    許瀠心哦了聲,沒太把他這話放心上。過了兩天,家裡將她的琴寄過來了,她不用再每天借用樂團的練習琴,熟悉的琴用起來更順手,練習起來更順暢,到月底演出的時候,她已經練習到就算走神也能不出錯的地步了。

    中提琴在樂團中的地位,就像鮮花旁邊的綠葉,不需要太突出,和諧就行。

    一如她這個人,從站位到演奏水準,都很好地融進了整個樂團,迅速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連張言都覺得驚訝,「沒想到你表現得這麼好,看來以後我都不用擔心了。」

    她得了誇獎,有些驚喜,抿著嘴笑笑,說了句過獎。

    這幾乎就是她整個樂團生涯的最高光時刻,此後每次演出,她都是中規中矩,四平八穩,不出頭,也不出錯,任是誰提起她,都找不出她的不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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