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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7:15 作者: 五里蘇橋
何年歸沒想到何裊裊會這麼感謝自己,突然感覺臉上有點熱熱的,他有點語無倫次地嚷嚷著:「那我,我看你也出了招……再……再說了,我可是村長的兒子,村里人誰見了我不得禮讓三分?」
「哈哈哈,你是很厲害啊!」何裊裊衷心誇讚。
虛假自大的時候,被別人一夸,心裡馬上就會虛,何年歸馬上說:「我是說,你的招很厲害,其實都是靠你。」
可說完了又覺得當著女孩子的面誇她,實在是愛意有點藏不住,便別過頭,背對著何裊裊擦耕地機。
「那就算我們的共同勝利吧。」何裊裊爽朗地宣布。
何裊裊的爽朗和真誠讓何年歸更加羞愧了——她真的好優秀、好坦誠、好完美,對比下來,我就是一個沒用的彆扭蛋……
第20章
地耕完了,大棚材料廠還在趕工,花苗還沒到,忙碌了幾天的何裊裊突然獲得了幾個小時的空閒時間。
「我們要不要去山上挖竹筍?」何裊裊提議,「新鮮的春筍做醃篤鮮,可好吃了!」
聽到出去玩,何年歸興致可大了。回家扛了鋤頭就跟何裊裊一起上了山。
三月份正是春筍冒頭的時候,這個時候竹林里濕氣重,走進來又絲絲涼意,新鮮竹葉的清新氣味混著干竹葉獨有的乾柴味,籠罩在整個竹林里。
何年歸扛著鋤頭在前面走,何裊裊背著竹筐跟在後面。她沒什麼挖筍的經驗,得靠何年歸去找。
三月的春筍,並不是直愣愣樹在那裡等人挖的,而是藏在枯葉和泥土裡。有經驗的獵手,會沿著竹鞭的走向去找,用鞋底去探著竹鞭的脈絡,若是碰到了什麼凸起,用手扒開枯葉,下面就會有一棵嫩嫩的竹筍。用鋤頭沿著根部一削,一根竹筍就下來了。
挖竹筍像打獵,得有獵人的經驗和捕捉一切的眼睛;又像捉迷藏,有時候眼看著是個被竹筍頂起來的包,可挖開一看,裡面卻是一塊黑石頭。
竹筍跟兩個人玩遊戲一樣,躲避著他們的追蹤,讓他們在期待、驚喜、失望、再驚喜中反覆跳轉。
玩著玩著,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已經挖了半筐。
從小在村里長大的何年歸知道,挖竹筍不能逮著一個地方挖,得間隔著挖,不然容易把一個地方挖禿。也不能多挖,挖多了竹林容易稀。
兩人就在傍晚的夕陽里,帶著滿滿的收穫,大跨步下了山。
半筐竹筍他們也吃不完,何裊裊便挑出了兩小籃,一籃送去給阿雅奶奶,一籃送去給紅嬸。可剛進紅嬸家院門,就聽到紅嬸兩口子在吵架——與其說是在吵架,不如說是紅嬸在被單方面責罵。
「孩子去寄宿學校多好的事!你說不行就不行?你為這個家賺過一分錢嗎?這個家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男人的語氣不容反駁。
「孩子回家能吃好睡好,我還能照顧她……」紅嬸略帶央求的語氣。
「高中了,孩子來回跑,她不累嗎?學習重要還是吃飯睡覺重要?」
……
這種時候何裊裊實在是不方便進去,便把竹筍籃子放在院子裡,悄悄離開了。
何裊裊回來的時候,何年歸正在她家院子裡剝竹筍,坐在小板凳上,手腳麻利。何裊裊默默坐下來,跟他一起剝。何年歸看何裊裊臉上不太開心的樣子。便學著叫魂的樣子,對著屋外虛喊:「裊裊啊,回家吃飯啦~何裊裊,回家吃飯了~」
何年歸煞有介事的樣子緩和了何裊裊心裡的鬱結,她說:「我想幫村裡的婦女就業。」
「紅嬸又被罵了?」何年歸問。
「他們兩口子對孩子的未來規劃不一樣,紅嬸作為媽媽,卻完全說不上話。」何裊裊嘆了口氣說,「村裡的婦女,感覺一輩子都在為家裡付出,年輕的時候要照顧孩子,好不容易孩子大了去上學了,稍微有點空閒,又被丈夫嫌棄不賺錢。可是他們哪有什麼渠道去賺錢啊……」
「那你想怎麼幫她們就業呢?」
「雇她們去我菊花地里幹活。」何裊裊說,「男人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她們幹的,種地這塊,她們有經驗。」
「可現在你只有一個棚。也就一開始種的時候忙一點,等花開的這段時間,都不怎麼需要人工,怎麼雇她們?」
「那就種的時候雇!」何裊裊提起了精神,「因為我也剛起步,萬一我以後成功了,包下了很多地,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就可以雇她們,幫她們就業了嗎?」
「不是萬一,是一定!」何年歸認真起來,「你一定可以打敗化肥廠,帶村子致富的。」
何裊裊一掃陰霾,跟在何年歸後面幫他打下手。醃篤鮮的「醃」是指鹹肉,鹹肉提前用溫水泡過,稀釋了鹽分,切成大塊放進燉鍋中。「鮮」是新鮮的竹筍,竹筍洗好了之後,切成滾刀塊,也一併放入燉鍋中,還可以加一點新鮮的排骨增加鮮肉的香味。提香的關鍵是加幾片金華火腿進去,大火燒開後,轉小火慢慢悶,就是「篤」。
在「篤」的過程中,蒸汽不斷從鍋與鍋蓋的縫隙中湧出,把整個廚房都溫得暖暖的。何年歸和何裊裊就坐在鍋灶旁的小板凳上,看著灶台里的火苗,等待著一鍋美食的成熟。似乎是柔和蒸汽的作用,何年歸的聲音也柔了下來。他問:「你怎麼會那麼明白自己想要什麼?而且理想又那麼偉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