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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7:15 作者: 五里蘇橋
臨近中午村子裡裊裊的炊煙……住在村子裡的時候,是裊裊最按時吃飯的時候,一到飯點,每家每戶都有菜香味飄出,奶奶常在燒柴的灶里給裊裊烤一些時令美食,有時是甜到流蜜的地瓜,有時是焦香的玉米,有時是爆漿的柿子……
鄉間總能就地取材做一些讓人驚喜的美食,離開家鄉之後,像烤地瓜和烤玉米還能偶爾在街邊小巷之類的地方吃到,爆漿烤柿子卻沒有找到過。
何裊裊家鄉種的柿子都是澀柿子,直接吃是沒法吃的。在柿子熟的季節,她就去自家樹上摘兩個回來給奶奶烤。澀澀的硬柿子經過木柴烤制之後,剝去薄薄的外皮,會變得像大福一樣軟軟的,一晃,抖動著像一顆水氣球。咬一口,溫熱甜蜜的汁水裡混著柿子細小的纖維,爆漿一樣湧出來。得趕緊一起被吸進嘴裡,獨特的烤柿子香氣一下在唇齒間瀰漫開來……咽下濃郁的汁水之後,嘗到的是如菠蘿蜜口感,卻又比菠蘿蜜稍軟一點的一瓣一瓣的果肉,「咯呲咯呲」,微微彈牙。
每每想起烤柿子的滋味,何裊裊都忍不住流口水。只是太久太久沒有吃到過了。
車緩緩駛進村子,在村口玩的幾個小孩看到陌生的車和人,好奇地跟在何裊裊車身後,全程注視著何裊裊停車、下車、進入巷子。
村子跟何裊裊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變化,個別人家裡翻新了房子,或重建了門樓,但大部分保持原樣,只是舊了些,都是熟悉的樣子——可這熟悉有點不太正常。這意味著何裊裊離開的這15年裡,村子沒有任何發展。怎麼會這樣呢?
老家的院門還是老樣子,厚實的木質大門上漆面斑駁。打開院門,院子裡只沿牆邊有一點點雜草——爸媽雖然住在城裡,但時不時會回來打掃一下,院子和屋子都還算乾淨整齊。打開房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長久沒人居住的屋子,比二月份的室外都冷。何裊裊進屋把所有門窗都打開通風,然後找了個小馬扎,坐在院子裡沐浴著陽光享受自己的午餐——三明治。
突然,後鄰家院子裡傳來小孩的哭聲和大人的吵嚷聲。村子裡每家每戶都離得不遠,鄰居家在院子裡打個噴嚏都能聽見。何裊裊聽到小孩哭喊著說:「不要打姥姥,不要打姥姥!」
難道是家暴?!何裊裊噌地一下從馬紮上起來,之前就聽說又很多無用狂徒會在家裡欺負人,這次讓她何裊裊碰上了,可不能輕易放過。可事情比何裊裊想的複雜多了,何裊裊從後鄰門縫中看去,只見一個鬍子拉碴的壯碩男人,手裡舉著一根小孩胳膊粗的鐵棍子。
何裊裊只感覺一股涼氣猛地鑽進胸口,寒意瞬間侵襲了四肢百骸,抬起的手僵在門前,,推……還是不推?
第2章
可聽著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何裊裊還是鼓起勇氣推開了面前的木門。
可沒想到的是,鐵棍要打的不是小孩,何裊裊進院子的時候,小孩被一個男人送進屋裡了,87歲的奶奶無力地蜷著一條腿坐在地上。她垂著眉眼一動不動,仿若一座雕像,唯有眼中流出的絕望和無奈,看出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站在奶奶對面的壯碩男人手裡抓著鐵棍,她的高大和健碩,顯得奶奶尤其嬌小脆弱。
這奶奶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舉手投足優雅而緩慢,所以小時候大家都叫她阿雅奶奶。而這壯碩男人叫何家豪,是阿雅奶奶唯一的兒子,論輩分,何裊裊應該叫他一聲豪叔。
何裊裊衝到阿雅奶奶前面,伸開雙手護住她,提高嗓門喊道:「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你是誰?我們家的事關你屁事?」豪叔抓著鐵棍怒目圓睜。
面對身強體壯的男人,何裊裊雖然害怕,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諒他也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便嚷嚷著說:「我是裊裊,何良的女兒!」這是離家太久的年輕人獨有的自我介紹方式,祖輩生活在這裡,長輩的名字才能讓鄉親們精準定位她的身份。
「我家的事跟你無關,趕緊走。」豪叔趕蒼蠅似的擺著手。
「我不走!你拿個大鐵棍,是想殺人嗎?」何裊裊大聲嚷嚷著,把問題的嚴重性放大。小村落沒有秘密,只要聲音足夠高,可以把消息一瞬間傳遍全村。
「嚷嚷什麼嚷嚷。」豪叔壓著聲音,語調中的狠意卻盡顯。
何裊裊挺直了腰板大喊著:「怎麼?你還想打我啊你!」人雖然不強壯,但外出闖蕩多年的裊裊,氣勢還是很有的。
阿雅奶奶拉了拉裊裊的衣角,含淚無奈道:「裊裊啊,你走吧,我是自願的。」
「什麼自願的啊?就算你自願,我也不同意!」何裊裊之前在村子裡見過幾次無用的兒子打母親,無用的丈夫打老婆,只是那時候她小無力阻止,如今讓她碰到了,她可不能坐視不管。
「孫子要娶媳婦,差錢啊……」阿雅奶奶哽咽著,拉了一下自己左腿的褲子,腳踝上露出一枚嫩白的玉鐲來。何裊裊心裡一咯噔,她知道,這玉鐲是阿雅奶奶小時候父母給戴上的。阿雅奶奶小時候家裡富裕,父母對她百般疼愛,給配了一對和田玉鐲戴在腳踝上,沒想到如今年過耄耋,竟要被親兒子打斷骨頭將這玉鐲取下,賣了錢給孫子娶媳婦。
「那可以打斷鐲子取下來啊,斷了不是也能賣嗎?」何裊裊不敢相信,竟有人會為了錢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