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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54:16 作者: 山有嘉卉
    和方海同分開後,餘聲的生活並沒有輕鬆下來,杜翎的孩子出生就有缺陷,經診斷是先天性膽道閉鎖,又是個早產兒,比一般足月產的患兒更加危重,還沒等到手術,孩子就已經奄奄一息了。

    當時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孩子送去了大學城的一家中醫院,在那裡孩子住了一個月的院,竟然開始有了好轉,但始終還是在衰弱下去,與此同時,讓餘聲覺得更加棘手的是,杜翎竟然得了抑鬱症,並且在餘聲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的病情飛快的發展著。

    無奈之下,餘聲只好照顧著杜翎,然後拜託方海同去將孩子接回來,因為醫生說孩子再繼續待在醫院已經沒什麼作用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孩子接出來後,方海同的父親意外去世,他匆忙離開G市,才離開沒幾天,五個月大的孩子就支撐不住離世了,杜翎也受不住打擊,在一個餘聲不在的下午從高層住處的臥室一躍而下。

    那時餘聲的工作已經基本停滯了,杜翎死後,因為沒有直系親屬,餘聲只好選了個公墓匆忙替她和孩子殮葬,辦完一應的手續後,那年十月,余父余母掛念在外的女兒,從H市趕去G市替她過生日,結果卻天人永隔。

    餘聲不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流了多少的眼淚,心裡的煎熬像最鋒利的刀子,將她一遍又一遍的凌遲,聽到父母猝然離世的消息時,她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匆忙辭了職,又退了租來的房子,臨走前收拾東西,將杜翎的東西全都丟掉,丟到一盒桂花烏龍時她頓了頓,想起忘了的一些細節。

    杜翎不愛喝茶卻願意喝桂花烏龍,方海同提議遷就她,於是每次他們吃飯喝茶都是點的桂花烏龍。

    杜翎不愛提她和林橋,卻很愛問起她和方海同,她以為這是出於朋友的關心。

    杜翎懷了孕,方海同卻和林橋因為要不要打胎而大打出手。

    林橋出了國,原來和方海同情同手足的人好似也沒有聯繫過了……

    林林總總,那些被她有意無意忽略過了的細節,如今想起,總覺得詭異,但又順理成章,她忍不住在心裡嘲笑那個說要生兒子的男人和她母親,兒子倒是有了,奈何留不住。

    餘聲將杜翎的東西全都扔掉,不再問起任何緣由,將林橋和方海同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然後好不留戀的離開了這個停留了七年的城市。

    回到H市,她辦了父母的喪事,一面接過玉露堂,一面處理父母身後的其他事宜,翻過了那天冬天,開春後她去溮河收了信陽毛尖,回來後就大病一場。

    病癒後,餘聲的性情變得平和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要強,對很多東西都看淡了許多,再想起以前,她驚奇的發現自己連恨都不那麼強烈了,但卻始終無法原諒。

    此後的日子裡,她寧遠讓自己覺得自己是在恨如今已經結婚生子的林橋,也不想讓自己發現記憶里的餘聲是個失敗者,男友、閨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見證了她的失敗。

    她同葉長生說起這些事時,突覺恍如大夢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餘聲:「你看我以前多慘,你要好好補償我。」

    葉長生:「就當交學費了,誰沒愛過那麼一兩個人渣啊。」

    餘聲:「這話說的……你也愛過?你以前是不是騙我?」

    葉長生:「呵呵,你戲怎麼那麼足?」

    餘聲:「……」

    ☆、宜紅工夫

    「長生,我好累啊……」說完這個塵封在記憶里多年的舊事,餘聲彎下腰,將頭枕在葉長生的腿上,哽咽著囁嚅道。

    葉長生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抬手離開,兩根指頭合在一起搓揉了幾下,有濕潤的感覺傳了過來。

    她總算是哭了出來,葉長生定定的想了一遍她說的事,問她:「你這些事都沒有給爸媽說過嗎?」

    「沒有……」餘聲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想他們再跟著我擔心了,況且我不太愛跟人說這些事,紀瑜也不清楚這些……」

    葉長生嗯了一聲,突然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時間應該比餘聲畢業典禮要晚上一個周左右,有天他來下棋,余父突然就停下來問他:「要是讓你一輩子跟茶在一起,你願意嗎?」

    中年的儒雅男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裡盛滿了希冀,他鬼使神差的就應了聲願意,然後就看見他眼角的皺紋一下子全都舒展了開來。

    如今他才知道,那句話是對方是試探,一片拳拳之心,只是因為他的女兒。

    於是葉長生嘆了口氣,對餘聲道:「其實你父親當年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如若沒有後來那些事,大約他百年之後我就會接手玉露堂了。」

    餘聲一怔,猛地從他腿上爬了起來,臉上的淚痕還在,她用手背抹了把臉,錯愕的看著他,驚道:「……爸爸說的就是你嗎?」

    葉長生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也不容易,不想放棄玉露堂,又不想強迫你,只好出此下策。」

    餘聲愣了愣,隨後眼淚瘋狂的涌了出來,她撲進葉長生的懷裡,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嗚嗚的哭出了聲來,半晌後她才哽咽著道:「既然是你,那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點、早點來找我……留我一個人讓他們騙得團團轉……」

    葉長生覺得自己肩頭的睡衣都已經被浸濕了,有些不舒服,卻又不想讓餘聲離開,只好將環著她的雙臂緊了緊,讓她貼在自己的身上,覆在她的耳邊一迭聲的認錯,「是,是,是,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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