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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44:34 作者: 桔一
    她記得,媽媽入葬那天天氣非常好,好到像他們一家三口外出遊玩的天氣。

    但那天確是送別媽媽。

    在趙唯一記憶里,爸爸一直都是溫潤的,尤其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爸爸整個人都溫和的像一陣春風,她要什麼他就滿足什麼。

    很少看見他難過或者生氣。

    長大後,趙唯一才明白,也不是爸爸性格溫潤,也並不是他如沐春風。

    就像她看到的那句話——

    「我在生意場上也不是你現在見到我的樣子,若是面對敵人,我又是另外一副樣子,但我在你面前,我希望永遠是你喜歡的樣子。①」

    所以在她和媽媽面前,爸爸永遠是扮演的是可靠的父親的溫柔的丈夫。

    夢境之中,趙唯一看不清人臉,只聽見爸爸對她說「一一,是爸爸不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趙唯一張口想問他,為什麼對不起,他又錯在哪裡?

    可爸爸的臉瞬間變成了阮斯然的面貌。

    趙唯一怔住,去喊阮斯然的名字,可他毫無反應。

    他站在在人群熙攘中,一臉的淡然與平靜,眉眼間的泠然又疏離,讓他出挑的身影籠了層出世的寡淡禁慾。

    那雙漆黑無波的雙眼未見一似波瀾。

    人世喧囂,而他踽踽獨行孑然一身。

    趙唯一拉住他的手,想問他為什麼不理自己,不是說好再見面要抱抱自己的嗎?

    他好像從未認識過自己一樣,滿眼涼意地垂眸睨著自己。

    趙唯一被那個眼神看的心頭一驚,醒了過來。

    胸口那種心悸還沒有緩過來,她喘了口氣,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

    德國和海市有七個小時的時差,他那邊應該是晚上十點左右。

    應該還沒有入睡。

    趙唯一打通那個人的電話,帶著剛睡醒的淡淡鼻音,小聲地說:「阮斯然,我剛剛夢見你了。」

    第23章 心動第二十三天  「那就到我身邊。」……

    你明明心動X23 晉江文學城唯一正版

    *

    ·

    德國晚八點, 阮斯然側躺在賓館的沙發上,頭枕在靠背上,頭歪向窗戶一側, 室內沒有燈光, 只有落地窗的淡淡月光灑進來。

    月色如水, 照在阮斯然身上。

    他睡的很安靜,眼睫闔目,月光映照人面,褪去平日的疏離, 眉目生出幾分平和。

    月色清然, 又讓他多了幾分涼意。

    他睡得很沉, 也很累。

    好像在浮浮沉沉的大海上搖晃著前進,精神和身體都帶著疲憊,眉頭也不自覺皺起。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阮斯然眉頭蹙得更深,用手揉了揉, 舒緩乾澀疲累的眼睛, 才摸索著接通電話。

    眼睛依舊閉著, 意識也沒有完全清醒,手機放在耳邊,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那邊的人說:

    「阮斯然,我剛剛夢見你了。」

    好像做夢一樣,有著不真實的虛幻感。

    阮斯然頭倚著沙發靠枕, 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從喉骨發出,帶了層沙啞的質感。

    「我怎麼叫你, 你都不搭理我。」趙唯一趴在床上,聲音很輕地回憶剛剛的夢,「感覺你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阮斯然,你讓我有點害怕。」

    隨著第二句聲音響起,阮斯然眼睛緩緩睜開,看著前方月光照耀下的茶几與房間,眼睫眨了幾下。

    這不是夢。

    在德國這兩三天,遠比在學校一個學期做的事情還要累。在學校的忙碌只是時間安排的緊張,做的都是他喜歡的事情,雖然累一些,但精神是滿足的。

    但在德國這幾天,他覺得很煎熬。甚至偶爾會困惑,明明是母子關係,為什麼會讓他覺得那麼痛苦窒息。

    在照顧阮阮這幾天,他再次親身地感受到,在這個家裡,可能只有自己才是外人。

    意識回籠,聽到她那句「阮斯然,你讓我有點害怕」,他慢慢坐起來:「害怕什麼?」

    嗓音因為疲憊而格外低沉,又帶著剛睡醒的淡淡沙啞。

    「害怕……」趙唯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口有點癢,話在舌尖繞了一個圈,變成了:「害怕你不喜歡我。」

    阮斯然看著窗外的一輪半圓明月,德國柏林的八點,隔著七個小時的時差,她說怕自己不喜歡他。

    他慢慢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好一會才說:

    「趙唯一,你不要總騙我。」

    他可能會當真的,尤其是在明知是說謊的情況下,還是會有絲動搖,想去相信她的話。

    趙唯一在床上翻了下身,唇角不自覺上揚,「我哪裡騙你啦。」

    明明沒有那麼喜歡,卻騙他說很喜歡自己。

    明明只是撩人的小把戲,卻騙他說是真心實意。

    她的喜歡有三分,在他面前誇大為十分,卻希望他相信她的喜歡高達八分。

    而他,差一點就相信了。

    如果她的表白再真切一點,如果她的反駁再固執幾分,如果她的態度不是那麼隨心所欲。

    她是一陣風,風的喜歡太過任性,阮斯然並不認為自己可以成為她的風眼。

    「怎麼醒了?」阮斯然垂頭,聲音放輕。

    按照時差,國內凌晨五點多。

    趙唯一躺在床上,看著吊燈在黑夜裡的細小光點,像很小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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