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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7:17 作者: 劍指神洲
陳文國握著拐棍的手緊了緊,「也難為你說得出口,」他冷聲說,「你真覺得我不敢打你?」
徐蘭庭微微一笑,「您老人家想打也好,罵也好,晚輩悉聽尊便。」
「只是,」徐蘭庭放在膝上的手緩緩屈起,語調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陳竹的手。」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徐蘭庭都做不到放開陳竹。
他知道自己骯髒,也知道自己陰鷙,可他還是緊緊抓著照進深淵裡的那一束光,不肯放手。
陳文國握著拐棍的手緊了松,鬆了緊。
良久,他才沉沉地嘆了口氣。
徐蘭庭:「說我卑鄙也好,不擇手段也罷。爺爺,我沒有辦法將陳竹交給任何人。」
這是他在那個風雨夜中,用血淚買來的教訓。
這個世界上,徐蘭庭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必須自己親手護著他的竹子,親自守著他,看著他。
「這會子知道說漂亮話了,」陳文國嘆息,冷聲說,「當初有人拿捏著陳竹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做的?」
陳文國冷眼看著徐蘭庭,話里話外都是刺,「你倒是會做人,寧願把自己搭進去也想保全陳竹。怎麼,這會子又轉了心意,就不怕有人往竹兒身上潑髒水了」
本以為徐蘭庭會假模假樣說上一堆漂亮話,或是懺悔,或是保證。
可徐蘭庭只是微微握緊了拳,目光堅定地看著陳文國,「陳竹是我的人,誰也動不了他。」
「敢動他的人,來一個我按死一個,誰都別想擋陳竹的路。」徐蘭庭說,「我要是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到,有什麼資格跟他在一起?」
他不再是那個滿口圓滑世故的徐蘭庭。
這一次,他想給陳竹的愛,是坦坦蕩蕩,毫無保留的。
徐蘭庭就是要告訴所有人,誰動陳竹,誰死。
他就是要這樣瘋狂地,極端地愛他。
不會有人敢去動瘋子手裡的珍寶。
陳文國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的人。眼前的人,褪去了那張虛偽和善的假面,眼神里的坦誠和炙熱,竟跟陳竹相似。
終究,那一束照進深淵裡的光,將徐蘭庭從黑暗中剝離了出來。
一向步步為營的人,也終於學會了坦蕩地愛人。
陳文國:「嘴皮子功夫倒是厲害,就是不知道徐氏總裁要入獄的事兒,到底是個什麼說法。」
「證據不足…」徐蘭庭這才流露出一絲遲疑。他知道,陳文國是個正直的人,任何凌駕於法律和道德之上的事兒,這位老人都不會接受。
「哼。」陳文國緩緩喝了口水,「當年你的所作所為,一句證據不足就揭過?」
徐蘭庭喉頭一緊,正想說話,陳文國卻出聲:「要不是這次你拼了命救了竹兒…」想到陳竹差點兒喪命,陳文國頓了頓,依舊後怕得脊背發寒。
「不是我救了他,」徐蘭庭緩聲說,似乎也不敢回憶那晚的種種,「是他救了我。」
陳竹活著,徐蘭庭才能活著。
若陳竹不在人間,於徐蘭庭而言,這人間便是煉獄。
陳文國深深看了徐蘭庭一眼,隨後,終於端起徐蘭庭倒的茶,淺淺抿了一口。
徐蘭庭緊握的手終於鬆了松。
飯菜上桌,陳文國沒有再多說什麼,一頓飯吃得倒也算平靜。
吃過飯後,徐蘭庭開車將陳文國送到了酒店樓下,「照顧您的人是我的助理,您有什麼事兒都可以吩咐他。」
徐蘭庭想了想,又說:「如果您願意的話,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陳文國沉默著下了車,又眼見徐蘭庭對那個小年輕助理吩咐了許多事兒。
就連酒店熱水的溫度不能太高,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一一交代妥當。
徐蘭庭安排好一切,朝陳文國微微一笑,「爺爺,我就不留下來陪您了,陳竹晚上還要工作,我要是不去盯著他,他估計又得忙活到天亮。」
陳文國看了他半晌,眼神尖銳得像是要穿透徐蘭庭的表象,看見男人深藏的內心。
「竹兒是個心善的,」陳文國忽然說,「你做過的那些事兒,他放得下,但是作為竹兒的家人,你叫我怎麼放得下?」
徐蘭庭笑意一斂,微微垂眸。
拐棍揚起,不輕不重地甩在徐蘭庭腿上,陳文國板著臉,冷冰冰地說:「混蛋小子,下回——」
陳文國頓了頓,冷哼一聲,「沒得下回。這輩子,你要是再敢糟蹋竹兒,我就是閉了眼也不會放過你。」
徐蘭庭一時啞聲,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您身體康健,一定長命百歲。」
「哼,」陳文國一向不服老,聽他這麼一說,眼裡神采奕奕,「那是,怎麼也得看著竹兒成了家,立了業。」
「謝謝,」徐蘭庭說,「爺爺。」
陳文國拄著拐杖,擺擺手,朝酒店走去,「得了,能應付了我這個老傢伙也不容易,你走吧。」
看著陳文國老邁卻依舊不服老似地,挺得筆直的脊樑,徐蘭庭終於明白,陳竹那一身風骨是從何而來。
陳竹出院後不久,陳文國就念叨著地里的活兒不肯再多留。
將人送上車後,陳竹回頭看著身後站得恭恭敬敬的男人,不禁一笑。
感情擱那兒站軍姿呢。陳竹笑著說:「行了,少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