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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7:17 作者: 劍指神洲
    葉熙扯起一個牽強的笑,「哥哥,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低頭,嘆了口氣,「一把年紀還進了醫院,怪可憐的。」

    陳竹哭笑不得,「你不是討厭他麼,何必呢。」他勾著葉熙的脖子,輕輕揉了揉,「葉熙,他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你沒必要這麼在意。」

    過客?葉熙在心裡冷笑,那個男人怕是死都不會放過陳竹,又怎會甘心成為陳竹生命中的過客?

    「就像你說的,你們當初沒能好聚好散。」葉熙抱著陳竹,閉上眼,將眼底的恨意掩藏起來,「這次,就當好好告個別吧。」

    陳竹倒沒什麼所謂,他不願去,是不想擾亂自己平靜的生活。

    可葉熙執意想去,陳竹也就隨他去了。

    就如葉熙所說,就當好好告個別。

    陳竹從霍焰口中聽說徐蘭庭的傷勢時,心裡只是微微一驚。

    可真正見到了人,陳竹才意識到,徐蘭庭是真的差點死在了那個晚上。

    隔著ICU病房的玻璃,陳竹才真正觸碰到了生死的質感。

    不是霍焰口中輕飄飄一句「胃出血,進了醫院」,而是猶如實質的,生命的流逝。

    男人的臉色蒼白如紙,因為只靠營養針維持體能,瘦了一圈,眼底是深深的倦色。

    那雙原本招搖的狐狸眼,此刻微微垂著,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醫生在簡單地交代過幾句後,霍焰就帶著兩人進了病房。

    陳竹能感覺到,霍焰看向葉熙時眼底深深的不善。

    他牽起了葉熙的手,安撫說,「別怕。」

    葉熙淡淡一笑,朝男人舉了舉手裡的花,「路過家門口花店的時候買的,希望…叔叔喜歡。」

    「探病送白花,」霍焰抱著胳膊冷笑一聲,「難得你費心。」

    葉熙不解地問:「抱歉,我自小在這邊長大,不太懂。」

    霍焰:「家裡沒死過人麼,不懂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花好看,就…」葉熙沒有說話,握著花的手緩緩垂下,他耷拉著眼去瞧陳竹。

    陳竹安撫地朝他一笑,說:「小孩兒不懂事,抱歉。」

    路上葉熙心血來潮說要買花,陳竹也沒多想,現在看來,確實有些不妥當。

    葉熙像個做錯事兒的小孩兒,抱著陳竹的胳膊,低著頭。

    而徐蘭庭,從頭到尾都沒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陳竹。

    從陳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徐蘭庭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

    也許是在閻王跟前走了一遭,再看那人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歲月殘酷又無情,時移世易,那個曾經靠在徐蘭庭肩上哭的少年,如今倒成了別人的依靠。

    原來,陳竹保護別人的樣子,是這樣的。徐蘭庭竟有心思欣賞起來,就是心裡有些發悶,叫他幾乎難以喘息。

    他靜靜地看著兩人成雙成對地站在眼前,看著陳竹對葉熙的明晃晃的維護。

    就這麼怕他麼…徐蘭庭苦笑,雖說他是個人渣,卻也不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哦,或許在徐家人面前的確是,但在陳竹跟前,他不過是一隻喪家犬。

    一隻連爪子都不敢伸出來的敗犬。

    葉熙從陳竹身後冒出一張小臉,猶豫著說:「叔叔,你不會生氣吧?」

    他媽的…霍焰氣不打一處來,「你——」

    「霍焰。」徐蘭庭終於出聲,示意他別為難陳竹。

    對付葉熙這種小朋友,徐蘭庭有的是辦法,可葉熙身前還有陳竹,徐蘭庭不想惹事兒。

    「德行。」霍焰實在沒眼看,掃了葉熙一眼,便打開門出去了。

    霍焰出去後,病房裡有一瞬間的沉默。

    寂靜的房間裡,幾乎能聽見點滴嘀嗒落下的聲音。

    陳竹看著徐蘭庭手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張嘴想說什麼,遲疑了一瞬,還是從葉熙手裡將那束不合時宜的花,丟進了垃圾桶。

    他牽著葉熙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又意識到這樣的距離有些近,便往後坐直了些。

    徐蘭庭怎會沒察覺陳竹下意識的避讓,他扯起一個虛弱的笑,啞聲同他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葉熙開口說,「原本哥哥是不想來的,但我想來看看您。」

    「哦?」徐蘭庭面上並無多餘的神色,淡淡地問,「難得你有心。」

    「倒也不是。」葉熙握緊了陳竹的手,「我就是,想讓你跟哥哥好好告個別,你們之間的事情哥哥都跟我說過了,我覺得,你們當初收場得太過難堪,我不想哥哥以後想起來難過。」

    葉熙緩緩將刀子抵在徐蘭庭胸口,「哥哥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得去上大學,得好好生活。但是,只有將骯髒的過往都收拾乾淨,才能好好地向前走,不是嗎?」

    男人沉默了一瞬,輕笑,「所以,你是來當和事佬的。」

    徐蘭庭並沒有看葉熙,他始終望著陳竹。

    這樣近的距離,是他夢裡都不曾有過的,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陳竹眼底那一層清澈的水膜。

    「陳竹。」徐蘭庭忽地喚了他一聲,可等陳竹看向他時,徐蘭庭卻下意識垂下了眼。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狼狽,他不願意叫陳竹看見自己的狼狽。

    即使,他的狼狽已經無處可藏。

    徐蘭庭緩緩說:「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他頓了頓,強撐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毀了你的前途,毀了你的人生,這些,都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抱歉能揭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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