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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7:17 作者: 劍指神洲
離開前,徐蘭庭忽地出聲:「去問問,陳竹做事兒的時候,穿的是什麼鞋——」
話未完,男人又很快地說,「算了。」他像是逃避般躍過了這個話題。
徐蘭庭:「既然陳竹換了地方,那麼方旭那邊很快也會有動靜,這兩天盯緊一點。」
「是。」
有人出聲問他:「徐總,我們現在是要回國嗎?」
「嗯。」徐蘭庭頓了頓,他望著銀白的天宇,竟有片刻的失神。
一時間,徐蘭庭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沒有陳竹的地方,與他而言都只是一堆鋼筋水泥堆砌而成的牢籠。
他緩步行走在莫斯科的大街上,不知道著自己走過的地方、踩過的雪、見過的風景會否跟那個人重合。
「去那個外籍勞工居住所看看。」徐蘭庭停在了一個小小的電話亭旁,仰頭看了看昏暗的天宇。
底下人都愣了愣,既然陳竹已經離開,那麼去那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而在他們的認知里,徐蘭庭永遠不會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
徐蘭庭掃了幾人一眼,「怎麼。」底下的人不敢多耽擱,立馬安排車將徐蘭庭送進了那個有名的貧民窟。
車子剛剛拐進街道,就有喝醉的壯漢上來拍車窗。
徐蘭庭心思沒有理會,目不斜視地跨過地上的垃圾堆,來到了房子樓下。
甚至,這兒也算不上房子,而是一個舊工廠改造的樓房。
沒有暖氣不說,寒徹骨的冷風可以毫無障礙地吹進窗子裡。
徐蘭庭一層一層往上走,見到拐角處爆開的水管已經整個凍住,甚至有半人高。
越往裡走,男人的步子就越慢。
終於,徐蘭庭緩緩停在了一扇敞開的門前,裡頭一個俄羅斯老太太正在收拾房間。
徐蘭庭三言兩語了解到老太太是這兒的房東,房子裡的人剛剛搬走。
剛剛搬走…徐蘭庭給了老太太一些錢,讓自己在這兒避避風雪。
老太太看著眼前這位一身貴氣、沒有一絲落魄之態的年輕人,半信半疑地接過錢,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房間不算窄,但是住四五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徐蘭庭細細打量著房子,憑著直覺站在了那張明顯很整潔的床前。
他抬手,拂過枕邊,仿佛還能感受到殘留的餘溫。
徐蘭庭緩緩在床上坐下,伸手扯過一旁的毯子蓋在膝蓋——忽地,空氣中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
男人緩緩低頭,看著膝蓋上老舊起球的毛毯,幾乎一瞬間紅了眼眶。
是阿竹的氣息。清爽、乾淨、久違的溫暖。
他苦笑一聲,將臉緩緩埋進毯子裡,任由那些堪稱懦弱的情緒一點點浸濕了毯子。
莫斯科被風雪籠罩,在被冰雪包圍的城市裡,一個骯髒不堪的小房間中,徐蘭庭緊緊抱著一條舊舊的毛毯,隔著千山萬水抱著錯過的珍寶。
「徐蘭庭!」——一下飛機,一張報紙就雪花般落在徐蘭庭眼前。
徐蘭庭抬眼,看見母親憤怒的眼神。
姜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些天的所見,她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兒子這是著了什麼魔,竟為了一個小情兒將整個徐家拋在腦後!
「為情人大鬧機場、深夜千里追夫、孤身在街頭落寞抽菸?」姜瑜越說越氣,半點沒有平日的小女人模樣。
姜瑜:「徐蘭庭,你還記得自己姓什麼嗎?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你一聲招呼不打就把徐永連送進了局子裡,你知道這幾天關於徐家的輿論發酵到了什麼地步嗎?」
女人大罵了一通,徐蘭庭卻眼皮都沒抬,逕自走進了車內,朝司機說:「去中關村。」
「你這個時候不回公司去那邊做什麼?」姜瑜也拉開車門,「徐蘭庭,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徐蘭庭這才抬眼看她,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扯起一絲笑意,「是啊,我瘋了。」
在陳竹那一句輕飄飄的「騙你的」之後,他徐蘭庭就已經徹底失控。
姜瑜看著徐蘭庭,心疼又生氣,「兒子,媽媽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她抱了抱徐蘭庭,接著說,「可是徐家需要你,你的家人也需要你。」
一直以來,徐蘭庭肩上背負的都並非他自己的志向,而是整個徐家。
他像是生下來就是為了徐家而活,家人父母,甚至他自己都要排在徐家之後。
徐蘭庭確實不負眾望成為了徐家的掌權人,他進退得當,情智極高,圓滑善處事,又會算計人心,理所當然地將整個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直到陳竹的出現,一切都開始偏航。
或者說,直到陳竹的離開——徐蘭庭才發覺一切早已偏航。
他會在會議上想起少年青澀乾淨的笑;會在工作的間隙安排一次隆重的約會;會莫名心情愉悅,也會一時被怒意支配著,非理性的言辭脫口而出。
起初,一切都潤物細無聲;後來,絲絲入骨,徐蘭庭才發覺那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深入了自己的骨血。
「媽,我不欠徐家什麼。」徐蘭庭叫司機開車,而後朝自己的母親說,「徐家少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
話未說完,徐蘭庭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姜瑜冷冷看著他,「就為了一個小情人,你要背棄你的家族,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