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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7:17 作者: 劍指神洲
紫玉山莊像是尚未從喜悅中醒過來,沿途的鮮花鋪滿了整座山莊。
徐蘭庭一下車, 心就往下沉了沉。他眼前, 是鮮花鋪就的路, 是佇立兩旁迎接的僕從,連樂隊的樂師都翹首以盼,靜靜等待。
所有人, 都在等。
都在等陳竹回家。
徐蘭庭深吸口氣, 沉聲說:「都撤了。」
老管家一見徐蘭庭的模樣就嚇了一跳, 他也沒敢多問,忙不迭叫人將裝飾物都撤下。
徐蘭庭緩步走進大廳,飯桌上的菜餚已經熱了很多遍,雞尾酒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他看著滿桌的殘羹冷炙,忽地一笑。接著男人抬手,狠狠扯下桌布。
盤子叮咚碎了一地, 酒水潑灑,桌上的蠟燭沾了酒精轟地燒起來。
底下人都嚇得不輕,眼見火舌一路順著桌布燒到了窗簾,眾人尖叫著、慌忙地找水救火。
混亂之中,男人站在火光前, 幽深的瞳仁里滿是烈焰的倒映。
他眯了眯眼,頹然地看著他精心準備的一切化為灰燼,看著那個小兔子蛋糕飛速地融化在火光中。
「三公子…」老管家擔憂地望著面無表情站在火光前的男人,「三公子?」
徐蘭庭低頭,以手抵住額心,冷聲說:「徐伯,將家裡這幾天的監控全部調出來,還有陳竹的房間——」他一邊說,一邊朝陳竹曾經住過的臥室走去。
男人異常的冷靜更加讓人擔心,老管家只能按著徐蘭庭的吩咐將監控都調了出來。
可是他看著監控里那個溫柔善良的少年,怎麼也弄不懂,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老管家敲開房門,本以為徐蘭庭會竭盡所能地將房間查個底朝天,可一推門進去,他只看到徐蘭庭有些頹喪地坐在飄窗的小沙發上,目光遠眺,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公子?」老管家說,「監控都已經調好了,您看看?」
男人的聲音沙啞,「不用了。」
徐蘭庭的狀態實在是太差,老管家有些不放心地走近。
走近了,老管家才發現小沙發上還有一張字條。
徐蘭庭苦笑一聲,字條邊緣已經被他捏得發皺。
「食宿費、醫療費…」徐蘭庭忽地低聲笑起來,可那聲音卻帶著隱隱的崩潰,「他還真是,什麼都不想欠我。」
「欠條,」徐蘭庭咬著牙,「又是欠條…我們之間的全部,就是這麼一張欠條。呵…」
男人忽地垂下頭,將臉埋進掌心。
那一張欠條輕飄飄落在了地上,老管家俯身撿起,看見上面筆鋒凌厲的字跡,不曾想,看上去那樣溫柔的孩子字跡卻如此不羈。
欠條上將這幾天的食宿費都算在了其中,老管家嘆了口氣,「三公子,陳竹先生既然寫了欠條,就表明他不會一直消失,總有回來的一天。」
「是啊。」徐蘭庭抬眼,眼底滿是紅色的血絲,「可是徐伯,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不堪…他寧願放棄前程,離開家人,一個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再也說不下去,徐蘭庭根本不敢想,他的阿竹…連英語都說得磕磕跘跘的小孩兒,自己一個人孤身在國外,要怎麼活下去。
比起慍怒,更折磨徐蘭庭的是遲來的自責和心疼。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呢,他自問已經竭盡全力地挽留,也做好了跟陳竹共度餘生的打算…
甚至,只要陳竹願意,他們馬上就可以為彼此戴上那枚象徵永恆的戒指。
徐蘭庭終於肯將自己的所有放入天枰之中。
精於算計的男人生平頭一次不計代價地交付自己的全部。
可徐蘭庭等來的,是陳竹的離開。
陳竹以最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碎了徐蘭庭關於他們未來的全部想像。
徐蘭庭不明白,他的全心全意為什麼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他迷茫至極,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的阿竹回來呢?
迷茫、不安、自責愧疚——所有軟弱的、徐蘭庭曾經鄙夷的情緒,鋪天蓋地地囚困著他。
他一腳踏入了紅塵中,跌入了陳竹親手布下的深淵。
他無從掙扎,也不想掙扎。
隨著輿論的發酵,徐蘭庭進派出所的新聞迅速傳遍了整個圈子。
而徐蘭庭沒有一點休憩的間隙,他必須整理好所有的情緒,飛快地應對一切。
否則,那群時時刻刻緊盯著他位子的人,隨時會跳出來撕咬。
可徐蘭庭只是久久地坐在飄窗前,遲遲沒有動作。
「三公子,夫人剛剛打來電話問你這邊的情況。」老管家看著徐蘭庭黯然的模樣,嘆息,「她說,您再不給外界一個交代,家裡那群人…」
徐家群狼環伺,徐永連更非良善之輩。徐蘭庭必須隨時以萬全的的姿態面對一切,否則一著不慎,他這些年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
可徐蘭庭只是淡淡地說:「你說我現在放下一切去追他還來得及麼…」
阿竹是不是還在因為我錯過了他的生日生氣?
那我現在放下一切去挽留他,還來得及嗎?
老管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男人,竟有些不認識徐蘭庭。
他所認識的三公子,不會為了任何事而放下徐氏。甚至是徐蘭庭自己,都排在徐氏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