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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7:17 作者: 劍指神洲
陳竹看著徐蘭庭手上限量版的斯伯丁,抿抿唇,沒有說話。
「不喜歡?」徐蘭庭嘖了一聲。像徐蘭庭這種大少爺,就算再紳士,也不過是出於家教涵養,對小情兒的耐心素來有限。
見陳竹興致缺缺,徐蘭庭也沒了興致。甚至有些不被領情的不爽。
不知怎的,在國外的那幾天,陳竹買不到籃球的小可憐模樣勾得他惦記了好幾天。
於是,徐蘭庭一回國就特意包了場子,想著哄哄自家小朋友。
不曾想,徐大少爺也有被人掃面子的一天。
「這款呢?」徐蘭庭耐著性子,勾著陳竹的肩膀將人帶到跟前,哄他,「那二百多的質量可沒有這個好。聽話,買個貴點兒的,還能多玩兒幾年,還划算。是不是?」
陳竹木著臉,沒有說話。
「嘖。」徐蘭庭失去了耐心,鬆開人,抱著胳膊往前走。
陳竹則似一條影子般,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長久的沉默橫在兩人之間,似一條天塹。
路過商城巨大的廣告牌時,陳竹瞥見了自己那雙洗得發白的,破破爛爛的帆布鞋。
廣告牌上的明星穿得光鮮亮麗,擺著不羈叛逆的造型,旁邊閃耀著幾個大字——年輕,就是這個范兒。
陳竹看著自己粘滿了502,甚至鞋底都鼓起來的帆布鞋,抿了抿唇。
第4章
再次回到那個櫥窗前時,架子上擺了很久的籃球,已經不見。
「嘿,這不巧了麼,剛給一小孩兒買走咯。」老闆岔著腿坐在風扇底下,笑說,「你小子,三天兩頭往這兒瞅,打量我不知道呢?可惜,那球兒是最後一個,剛剛人小兩口買走給孩子當生日禮物咯。」
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兒,陳竹禮貌地道了聲謝,抬腳走出了店子。
買走了啊,生日禮物…那小孩兒,該挺開心呢吧。
少年的唇抿成一條線,繃著臉,沒有露出一絲失落。
挺好,陳竹想,不用瞎惦記了。
回到家,按部就班地刷題刷試卷,做飯,打掃衛生。
夏夜的風吹得人燥熱不已,陳竹將陳舊的風扇葉子拆下來,一片片洗乾淨,噴上點兒花露水。
老舊的風扇吱呀作響,帶著涼意,徐徐吹在陳竹臉上。
一個人在家,陳竹便光著膀子,坐在小板凳上,對著老舊的風扇背英語範文。
「dear mingming,i heard that…」
「b wi射s for you…」
「錯了。」男人低醇圓潤的發音,輕輕擦過少年的耳朵,「這兒,用to——b wi射s to you。」
陳竹閉了閉眼,聽著老舊的風扇吱呀吱呀,卻陷入了徐蘭庭柔情蜜意的的魔障之中。
苦澀的菸草味、潮濕昏暗的房間、低聲的、斷斷續續的吟誦。
「we are made one with what we touch and 色e…啊…」男人的聲音輕而沙啞,隱匿在床板的吱呀聲中,神秘地、沉醉地、隱秘地勾著人,沉淪在這潮濕的夏夜。
「sw heart,輕點,嗯…」
陳竹睜開眼,抬手將風力調到最大。
熱風打在他溫熱的眼皮上。冷靜下來,陳竹便看清徐蘭庭溫柔表象下的殘忍。
男人笑著,眉眼那樣深邃,那樣好看,眼底卻是戲謔。
「成,隨你喜歡。」他抬手,漫不經心看了看時間,「我還有事兒,今兒不陪你了。走,送你回家。」
陳竹不要他的「施捨」,徐蘭庭便也不要他的「陪伴」。
畢竟,上趕著陪徐蘭庭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聽話的,懂事兒的,熱情的,會來事兒的。
反正,不會有人像他這般不識抬舉,固執得很,又不會陪著笑臉哄大公子開心。
陳竹深吸一口氣,開始在心裡默背英語單詞。
「qui,quily」
背單詞一直背到深夜,直到將三千個單詞都銘記於心,陳竹才起身沖澡。
他並非天生聰慧,在旁人看來的輕而易取,不過是日日夜夜的不斷努力。
浴室很小,對於一米八幾的人來說,得蜷縮著才能勉強站在花灑下。
陳竹微微躬著背,脊背上骨骼隱隱若現。他身形偏瘦,尤其是在長身體的年紀,身上的骨骼感更加明顯。
他垂著頭,任水珠飛濺在臉上。這樣,那些堪稱矯情的心酸,委屈,就能藏在水珠底下,假裝不是眼淚,緩緩流落腳下,流入無人在意的角落。
抬手時擦臉時,肩胛處的蝴蝶骨微微扇動著,似一雙未長全的幼小翅膀。
年少、一無所有、沒有羽翼遮蔽,便只能躬身縮在一寸見方的天地里,跟自己較勁。
連哭的聲音,都得小心地藏起來,才能勉強維持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好在,陳竹很少用手機。所以,他不必整晚整晚地等著徐蘭庭的信息;不必看著他朋友圈裡的熱鬧而輾轉難眠;不必患得患失地等著男人從指間施捨出來的時間。
他仰頭躺在窄窄的床上,閉上眼,陷入片刻的寧靜之中。
挺好,陳竹閉著眼想,徐蘭庭或許也有忽然被人「買走」的那一天吧。
那麼,他就站在櫥窗外多看一會兒,就多看一會兒,也挺好。
日光下,籃球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短暫地遮雲蔽日,嘭地一聲,乾脆利落地進了框。
歡呼聲中,贏得決賽的隊伍激動地抱成一團,他們高喊著勝利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