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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5:51 作者: 客柞
    吳鹿洺在一旁看得直樂,正樂著,他忽然感覺到一抹視線。

    他瞬間抬頭,朝著視線的來源看去,看到了陳銘辰。

    陳銘辰的座位正好在對角,燈光不如中間的座位明亮。

    吳鹿洺看過去時,他整個人半掩在不太明的陰影下,眼底有兩分晦暗不明。

    吳鹿洺跟陳銘辰接觸的次數有限,但在有限的次數里,他能夠感受到,陳銘辰這個人在人前把面具戴得很好。

    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從不缺席在每一個和其他人接觸的瞬間,哪怕有時候只是一個短暫的視線相撞。

    這樣的人往好聽了說是溫和好相處,往難聽了說,你永遠也猜不到他溫和面具下的真實情緒究竟是什麼,因為他顯然已經得心應手於將所有情緒藏得一絲不漏。

    人一旦習慣於隱藏情緒,十年二十年之久,很可能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他自己面具下究竟是什麼樣的真實情緒。

    因為想要完美地騙過別人,最先要騙的是自己。

    吳鹿洺似乎是覺得有趣,輕笑了一聲,待他再一次朝陳銘辰看去時,陳銘辰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一點不同於往日的表情。

    他在和吳鹿洺視線接觸到的瞬間,如同往常一樣,像是不經意地看到,所以很快就展露出了一個禮貌又沒有任何詬病可言的笑。

    ·一群人吃完晚飯從農家樂出來,已經是夜裡十點左右。

    眾人奔波了一天,再沒了組織夜間活動的心思,一個個懶洋洋地從農家樂里往出走。

    外頭還下著濛濛細雨。

    農家樂距離一行人住的民宿還有七八分鐘的路程,好在他們都帶了傘。

    顧亨玉來時和席貝楠撐的一把傘,吳鹿洺姐弟兩人晚來幾分鐘也撐的一把傘。

    回去時席貝楠要和吳鹿櫚一起撐,吳鹿洺就被吳鹿櫚塞給了顧亨玉。

    幾個人走在前頭,撐著傘陸陸續續往出走,陳銘辰一下子落在了最後。

    農家樂門口沒路燈,黑漆漆的,這會出飯店的人不少,都擠在門口。

    陳銘辰撐傘時沒太注意,剛一打開傘,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個人,鑽到了他的傘底下。

    他一扭頭,就看見雲野直挺挺地在他旁邊站著,一副要和他一起打傘的樣子。

    剛才一群人從包間出來,陳銘辰因為落了東西折回去過一趟,所以他以為雲野已經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他看向雲野,愣怔的同時似乎還有兩分不解。

    畢竟幾個小時前,雲野甚至對他坐到他身邊都極其排斥,怎麼看都不像是願意和他一起打傘的樣子。

    然而雲野在鑽到他傘下後就直接邁開了腿往前走,陳銘辰只好暫時先跟上。

    農家樂走出去大概五六步路,有一盞路燈。

    路燈下是一片水窪,兩個人走過時陳銘辰正打算繞過,就看見雲野一腳踩了上去。

    陳銘辰一下子明白了雲野願意跟他一起撐傘的原因。

    雲野好像喝醉了。

    青年一腳踩在水坑裡,半天沒有動作。

    過去好一會,他忽然呆呆地扭過頭,表情有些可憐地看向陳銘辰。

    陳銘辰第一次看到雲野露出這樣的表情,有點像一隻不小心掉進了貓窩裡的小老鼠,慫慫的又怕怕的。

    他感覺握著傘的手有些發麻。

    片刻後在雲野的注視下,他拉著雲野走出了水坑。

    雲野沒有絲毫反抗,乖乖地挨著他。

    陳銘辰肯定下來,雲野就是喝醉了。

    醒著的雲野不可能對他的觸碰沒有任何牴觸反應,也不會這麼老實地跟他挨著。

    雲野那雙漂亮的眼睛又變得霧蒙蒙的,看人時像是看不進眼底。

    陳銘辰覺得雲野大概已經不清楚面前站的是誰了,他就像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誰拉跟誰走。

    陳銘辰拉著他,他就乖乖地跟陳銘辰走了一路。

    等回到房間後,陳銘辰鬆開他,他大概是知道已經回家了,於是老老實實地在門口脫掉鞋子,穿著拖鞋進到浴室,緊跟著打了一盆水出來,坐在床旁把腳伸了進去。

    顧亨玉和席貝楠兩個人晚上多少都喝了點酒,正躺在床上散酒氣。

    兩人見著雲野端了盆水出來泡腳,顧亨玉忽然道:「小野還泡腳呢?我這腿走了一天也酸的不行,也該泡泡的,可是我好懶得動啊。」

    席貝楠在一旁輕嗤了一聲嘲笑他。

    兩個人又是一番打鬧,五六分鐘過去,顧亨玉發現雲野還在坐在床旁沒有動靜,他終於發現了不對,湊過去看了雲野一眼。

    雲野彼時正端坐得像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認真地盯著盆子裡還泛著熱氣的水。

    這副模樣是他平時不會有的。

    顧亨玉在一旁看了半晌,疑惑道:「小野這是怎麼了?不會是醉了吧?」

    席貝楠一邊回女朋友消息一邊道:「我估計是,他今晚喝了兩盞那個百花酒。」

    顧亨玉一臉震驚:「兩盞?小野怎么喝這麼多?」

    可能是他說話的聲音比較大,坐在床旁安靜泡腳的雲野忽然有了動作。

    他可能是覺得泡得差不多了,拿過帶出來的毛巾擦了腳,穩穩噹噹地又端著水盆回了浴室。

    片刻後他從浴室里出來,一張小臉被熱氣蒸得有兩分紅。

    他走到床旁,站在床旁站了一會,大概是在辨認自己睡覺的地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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