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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2:08 作者: 雲靜以致遠
    對秦正的感慨,陳立無從共鳴,只好揀容易的問:「這飲料叫什麼名字?」

    布拉格戀人。

    秦正沒有回答,因為他的戀人遺棄了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陳立感受得到他的傷感,轉移話題道:「你怎麼發現這裡的?這家店並不是很出名。」

    秦正知道他的好意,苦笑道:「誑他出來散步時發現的。他在華城這麼多年,但大多去處他都不熟悉,認得的地方還沒我多。」

    陳立道:「是,儘管他在這座城有三十年了吧?從來沒有好好四處玩兒過,所以不是很熟,說他是本地人,估計都沒有人信。」

    秦正盯著他問:「你說什麼?」

    陳立感覺到他突然嚴肅起來,卻不知為什麼,只好說:「我說他對本地不熟……」

    秦正疾聲道:「不是這句。」

    陳立磕磕巴巴地說:「他沒有玩兒過……」

    秦正叫道:「你說東方澤來華城有三十年了?」

    陳立緊張地說:「我不清楚他來這裡多久,我來華城時他已經在這裡了。」

    秦正壓制著脾氣問:「你什麼時候來華城的?」

    陳立老老實實地答:「1988年。」

    那時東方澤還不到六歲!秦正的驚詫可想而知:「那時,也就是,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著我父親了嗎?」

    陳立眼神有些不安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可能捅漏子了,小心地說:「其實不是……」

    秦正盯著他沒有一絲的放鬆,陳立低聲道:「我第一次見他,不是在華城,是在軍隊,那時他就跟著你父親。」

    秦正盯著他:「那時他多大?」

    陳立想了想:「在我來華城的兩年前,他那時差不多四歲左右吧。」

    秦正克制著自己狂亂的心,認真地說:「把你的故事原原本本講給我聽。」

    ☆、52. 陳立的故事(1)

    下面,是陳立講給秦正的故事。

    我出生在1961年,屬牛,是一個農村娃。那時農村孩子沒什麼出路,最好的盼頭就是入伍當兵,可以成為全家甚至全村的榮耀,家裡的軍屬成分在那時很被看重。所以我18歲的時候,因為中越邊境緊張、擴大徵兵規模,儘管家裡沒什麼背景,我還是很幸運地當上了兵。

    你知道1979年的一件大事就是中越自衛反擊戰。雖然正規戰一個月就結束了,但邊境對峙交火持續了有十年。那時沒別的想法,當兵當然想上前線,所以我一直積極表現。但當時國家很重視,不讓新兵上陣,只有前線退下來有經驗的指戰員帶過的部隊,才有可能被派上去。

    我就是這麼認識你父親的。

    他是戰鬥英雄,人稱秦老虎,打仗不要命的那種,據說在前線每次看他上戰場都是上去就沒準備活著下來的那種。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立了一個二等功、三個三等功,年紀輕輕就破格提拔到營長,據說是當時最年青的營級主官。

    大家知道派這麼一位英雄來帶我們部隊,一定是準備讓我們上了,所以都很興奮。同時,也對這位英雄特別地崇拜。

    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我到現在都記得。他一個人站在吉普車頂上,我們幾百號人站在烈日下仰望著他。那時他看上去高大威武,壯壯的、黑黑的,訓起話來不用話筒恨不能傳出幾里地。

    他說的話我不記得了,只記得當時他就是我心目中英雄的樣子,我要成為一個像他那樣的人。

    不過,我只是一個小兵,平時根本見不到他,就特別喜歡聽那些軍官們談他的事情。不只我,全營的人都這樣。大家在他面前什麼都不敢說,一個玩笑都不敢開,背里地還是喜歡談論他,無論是他戰鬥的事跡,還是他個人的情況,那個勁頭跟現在追星的腦殘粉沒什麼兩樣。後來知道他不是普通兵,參軍前他是一個大學生,78年底中越反擊戰前參的軍。沒想到一個書生這麼能打,大家更覺得他真夠傳奇的。

    有一次軍區首長下來巡查,哪兒都沒看,就來我們營視察,後來知道,司令員都到了,只是為了看他,好像他的家庭背景挺厲害的。於是有人風傳他是軍二代,就是到這兒來「蹲點兒」,遲早要提拔飛升的。

    那時,我心裡有些失望,感覺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別人這麼說他我特別生氣,誰說我恨不能跟誰急。但又能怎樣?我就想著,自己一定要上前線,爭取當戰鬥英雄,儘管咱不是什麼二代,保家衛國不含糊。

    所以我練得比別人都刻苦,每天起得比別人早,晚上別人睡了我還在床上練伏地挺身。結果被下輔的兄弟給告發了,被叫到排長那兒挨訓。

    剛好那天他過來看到我在挨批,問了一下,就訓排長:「他有勁兒沒處使,你還在這兒訓,你也有勁兒沒處使了是嗎?讓他出去拉練十公里,不行再練,不行再練,看他還有多少精神在這兒跟你叫勁!」

    不服不行,那以後我就懂得服從命令聽指揮,再也不敢自作主張。那次我被修理得很慘,太陽下山了排長都不放過我。儘管我被訓得死去活來,但心裡很高興,我覺得這回他們是在執行他的命令,那就是以他的方式在訓練我,我從來沒想到我有機會被他訓練,昏過去都開心。

    後來有一次團里大練兵搞實戰演習,我們排跟隨營部,我一直跟著他的警衛班跑,那是我最近的一次看他指揮全營,就那一次,我再不相信什麼軍二代蹲點兒、特別照顧什麼的,因為看他指揮軍團做戰真的象演電影一樣,你會感覺那就是男人的舞台,戰爭就是一門藝術——不是體力和勇氣,而是智慧和謀略的藝術。我沒見過其它這麼高級的軍官戰鬥時是什麼樣的,但我感覺他的樣子比所有電影裡的司令都帥,都威嚴,都讓戰士天然地對勝利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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