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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2:08 作者: 雲靜以致遠
那麼,就是東方澤並不反感同性之間的情感,只是拒絕了他這個人?
方天龍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冰到了極點,問:「為什麼拒絕我?」
東方澤平靜地回答:「我沒有解釋的義務。」
方天龍自嘲地一笑:「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
東方澤平靜地說:「我沒有了解的興趣。」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冷靜——這麼無情?
方天龍保持著儒雅的風度,轉而問道:「是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東方澤眉心微皺,黯然在眼中一閃即過,臉上已恢復平靜,道:「我們還是來談工作吧。」
方天龍努力控制著自己,他不能就這樣把之後的機會放棄掉,所以也平靜地說:「好,你想談什麼?」
東方澤抬起眼睛注視著他,問:「如果我不支持你,你還會繼續介入孔雀董事長之爭嗎?」
方天龍注視著他,突然一笑:「你為什麼現在就告訴我?如果到表決前一分鐘你才告訴我,打我個措手不及,我不就徹底輸給秦正了嗎?」
他的眼神含威不露,卻透露出他的猜疑。
東方澤很不舒服,目光中不帶一絲溫度地回道:「你對秦正還不夠了解。這一局在他那裡基本沒有輸贏的懸念,只是你怎麼出局的問題。而我,不希望成為你手中的牌,給予你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因此導致你失去苦心經營多年的家族事業,絕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僅此而已。」
方天龍淡然一笑,心裡有些竊喜,又有些悲哀。
他斟酌著說道:「龍舟與孔雀之間數十年的爭鬥,我當然不會放棄這樣一個絕佳的狙擊機會。我說過,我不會讓你為難,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置你於『二選其一』、被迫表態的尷尬境地。無論你支持我、還是他,我都會爭取從秦家手上贏得孔雀的控制權。」
東方澤道:「以孔雀的體量,龍舟從來不是對手。即便你爭取到國際資本的助力解決資金量的短期問題。你是否想過,對方一般只給你三年時間兌現收益,到那時你怎麼辦?即便你得手,孔雀加上龍舟的利潤也未必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如果僅憑龍舟目前的收入水平,最後只怕不僅割肉那麼簡單,甚至可能要把整個家族事業的主控權拱手相讓,是否值得?」
方天龍緩緩說道:「值不值得,我有分寸。」
東方澤知道他主意已定,只好說:「我希望,無論局面順利與否,你給自己留一個退步抽身的機會。」
一上午秦正都在反覆研究東方澤的製造業重組計劃,一遍一遍地看、一頁一頁地推敲,他又調出二月份東方澤準備用來騙常以方經濟顧問團的財務資料,一頁一頁地看、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推敲。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越來越冷。將近中午十二點,他站了起來,他的眼神不由飄向對面不知何時又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重,複雜得無從解讀,分不清其中多少是痛心、責備、不甘、憤怒、擔憂和後怕。
江南造船廠,聽上去很普通的商業名號,卻是中國官方最大的軍火製造商之一,尤其在船舶工業方面,稱得上中國軍火交易的龍頭。
如果東方澤去找劉紹南是為了孔雀集團的製造業務打包出售,那只能說明一點:孔雀在做軍火交易——不僅是交易,甚至在製造軍火。
在中國,任何民營資本想進入軍火交易,都是不現實的,哪怕拿到資質、披著私營的皮,所有十家軍火交易商無一例外都由國家把控。因此,孔雀集團的軍火製造和交易一定是違法的。
而東方澤這樣去主動接觸劉紹南,很大程度上,他是開門揖盜、凶多吉少。即便劉紹南對孔雀的業務感興趣,也可以直接罰沒,同時將他繩之以法。
東方澤不傻,秦正心疼地想,他只是太想把孔雀這盤爛棋儘量擺成合法的姿態,而軍工不同於毒品,毒品只要不種、不做、不售,銷毀贓品就可以轉型;而軍工,龐大的生產線、未銷售的成品庫存、甚至每個帶著原罪的工人,這些都是潛伏的導火索,不繼續交易就沒辦法處理,只能等著被發現、被國家摧毀。
東方澤先處理毒品,再著手軍火,就是他知道他可能走不出這一局!
秦正仿佛看到他對著星空輕聲說:「我想要自由。」因為這不僅意味著牢獄之災,甚至可能被秘密處死。
秦正終於明白周二那天他為什麼說:「我可以把Helen託付給你嗎?」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秦正的心糾結成了一團:他怎麼可以這樣固執地一意孤行,甚至都沒跟自己商量一下就準備把他自己犧牲出去?他怎麼可以問都不問自己一聲,就做了這樣一個決定,就這樣把他的生命交了出去?
秦正快瘋了,恨不能把整個孔雀大廈都拆了。
可是,他為什麼不跟自己說——這還用問嗎?
秦正想起那天下午他微笑著說:「有些事一個人就好了……」為什麼他要一個人去做?答案早在開始的時候他就告訴過自己,記得那次喝酒他曾說:「任何一個企業都有陽光下的故事和陰影里的傳說。我的離開,給你一個藉口和機會,清除掉所有在新環境下不合適宜的疑難雜症,從而開啟孔雀集團的新時代——屬於你的時代。」
所以,這件事他最不想知道的人就是自己,因為自己是他最想保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