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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2:08 作者: 雲靜以致遠
直覺中,這與那三道槓有關係嗎?他不由想起東方澤那震驚而憎惡的眼神。東方澤是一個超理智的人,並且絕對是一個胸有溝壑、大將之風的人,能令他瞬間失態的事情,絕不會是小事。秦正心裡越來越冷,因為他知道,這一定觸踫到了東方澤的底限。
那,會是什麼呢?
秦正坐在黑暗中,象在想,又象在等,那答案就在眼前,又像被眼前的黑暗蒙蔽,或者連同秦正也一起裹入那黑暗之中。
時鐘的兩根指針閃著幽藍色的光,一下一下走著,走過了十點、十一點、十一點半……他一直沒有回來。
秦正知道,他不會超過十二點,這是他的習慣。他說過:「我不可以在外面過夜。」他說的每一句話,秦正都記得,並且深信不疑。
「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至少發生事情的時候,不要這樣不管不顧地拋下我,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秦正的心在一抽一抽地痛。
當時鐘終於指向十二點的時候,秦正的心痛得縮成了一團,他幾乎變成一隻困獸,在時鐘下團團轉,卻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不,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話,就這麼老老實實地等著你自己幡然悔悟、自動自覺地回來!你根本就沒打算原諒我,你也不想相信我。因為我如果有錯、那錯誤也是無法改正的——就因為我是孔雀王的兒子!」
當秦正對著空蕩蕩的琴椅把這些話吼出來的時候,他自己都驚呆了。
之前,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甚至在內心裡也沒有這樣明確地想過,但話一出口,他才驚覺,原來在他們倆相處最融洽的時間裡,甚至在他們配合得最默契的時候,都無法掩蓋在融洽、默契的下面,這才是他潛意識裡深深感受到的事實,那就是來自東方澤的質疑,或者說傷害——他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所以他正在進行的干係重大的調整方案,從來不會全盤說給自己聽;公司最核心的業務和最全面的資源網絡,他從來就沒有從掌握全局的角度交待給自己。
孔雀從來不是一隻凡鳥,它的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甚至不堪的歷史,但東方澤從來沒有主動、全面、深入地告訴過他。現在,當不堪和隱晦的事情出現,東方澤卻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不公平!
他猛然站定在時鐘下面——時鐘已指向十二點一刻,秦正用手指敲擊著自己的腦袋,逼迫大腦馬上進入快速運轉狀態,一邊喃喃自語:「想想看,他會去哪裡?想想看,他會去哪裡?」
當時鐘的指針劃著名完美的弧形指向十二點半時,秦正眼前閃過東方澤血紅的眼睛、眼睛後面是血紅的紙鬱金香、紅紙的鬱金香被拆開平攤成紙巾、紙巾上面有字——那是西樓花舫的地址和電話!
☆、20. 心理醫生
秦正跳進奔馳車裡,發瘋一般地沖向山下,衝到那條幽靜街道的花店門口時,還不到一點半。花店已經打烊,黑著燈,四下靜悄悄的。
秦正沒有一絲猶豫地開始敲門,在午夜這個時分,可以聽到敲門聲在四處迴響,分外滲人。
他沒敲兩下,房裡的燈就亮了,接著門就開了。藍之雁出現在門前,沉靜依舊,像是並不意外他會找來。這更給了秦正信心,他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向里就闖。藍之雁象是預感到他的憤怒和瘋狂,完全不加阻止、甚至沒有質疑,由著他穿過前面的店面,直接衝進後面的休息室。
果然,休息室正中放著一張貴妃榻式的沙發,東方澤躺在上面睡著,他一臉倦容、臉色蒼白,身上蓋著自己的大衣,睡夢中眉頭仍緊緊皺著。
秦正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奇怪自己這般闖進來他居然還睡得這樣沉,不由問跟進來的藍之雁:「他怎麼了?」
藍之雁平靜地說:「他睡了。」然後,她靜靜地坐在一邊,似乎也不打算再解釋什麼。秦正忍著氣問:「一下午他都呆在這裡?」藍之雁看著東方澤睡夢中的臉,幽然道:「你應該慶幸他找來這裡。」
秦正心裡是認同的,但不管怎樣,這話他是絕對不會回答的。
藍之雁倒沒指望他的回答,平靜地繼續說道:「我提醒過你,不要再動孔雀膽的念頭。既然你決定了,就應該知道這個後果。」
孔雀膽?怎麼會跟孔雀膽有關?秦正詫異地瞪著她:「他說到孔雀膽了嗎?」儘管他隱隱猜到,但聽到藍之雁說出來,卻讓他莫名地不舒服。
藍之雁仍然注視著東方澤,冷聲道:「這三個字他是不會說出來的。」秦正立時反駁:「那就是你的猜想而已。」藍之雁平靜地說:「是推斷,不是猜想。」
秦正不願意與她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回頭審視東方澤沉沉的睡容,說:「我要帶他走。」藍之雁不再平靜,冷冷地瞪著他說:「他過來時已經快虛脫了,好不容易才睡著,今晚應該讓他留在這裡。」秦正目光堅定,殘酷地說:「他必須回去——這是他自己說的。」
藍之雁抿緊嘴唇,眼睜睜地看著秦正輕輕搖晃東方澤:「醒醒!醒醒!該回家了。」東方澤好一陣才睜開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秦正的臉,半晌才問:「幾點了?」秦正輕聲道:「夜深了,該回家了。」東方澤用力按壓著兩邊的太陽穴,含糊地應聲「好」。
秦正托住他的肩膀扶他坐起身,幫他披上大衣,從後面攬住他的肩膀架著他站起來,向門外走去。整個過程東方澤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就那麼迷迷糊糊地被秦正半架著走,好像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