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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2:08 作者: 雲靜以致遠
東方澤失望地說:「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大不同。不該因為結果是正義的,就可以犧牲過程中其它人的利益來實現。」
秦正堅持道:「前提是,手段本身罪惡與否,我們不能代別人做審判,你我不是上帝。」
東方澤認真地注視著他,沉思著。
秦正舉起酒杯,建議道:「我們是有不同,但我相信在本質上,我們是同一種人。尤其是不做惡,在這一點上,我相信我們是相同的。」
東方澤被他的想法打動,擎杯向前,兩隻酒杯在空中相碰,發出「叮」的一聲響,聲音不大,但清晰明快,象極了雨後淡藍色天空的感覺。
東方澤輕呷了一口酒,想到這次爭執、想到一下午的躑躕、想到剛剛的負氣對立,而這看似簡單卻原則性的共識與默契,令他的擔憂不再,不由垂下頭釋然微笑。那笑容安然又恬靜,令他本就英氣的面龐看上去竟有些溫柔。
秦正一直盯著他,被他垂首一笑的神情觸動,心底反而莫名地有些憂慮和沉重,反將目光轉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這件事絕沒有這樣簡單,這次事件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惡意的試探?那一定是非常殘酷的,但他有種直覺:他並不想揭穿謎底。
兩人回到孔雀大廈時已經晚上九點,馬總帶著團隊仍然等在東方澤的辦公室。這消息在集團內外已然傳開,大家都有些惶惑無主,一見兩人回來立刻圍上來。
東方澤正色道:「這件事雖然事發突然,但我相信,評委會基於參標企業本身的資質做出最終判斷,而不是受這些相關不相關的外部因素干擾。大家不要先受其亂,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雖然沒解除心中疑惑,還是感覺有了主心骨,紛紛散去。
馬總待眾人離去後,才問:「澤總、正總,這明顯是栽贓,劉芳眧也夠拚的,我們總不能就這麼被黑吧?」
秦正一愣,玩味著他說的「栽贓」二字,好像想到了什麼。
東方澤瞥了馬總一眼:「注意你的用詞:你就那麼確定是她乾的?」
馬總求助似的看了秦正一眼:「這不明擺著嗎?來這麼一出,曹振就是再想,他也不敢把這標給孔雀吧?按誰受益誰有動機的法則,這件事明顯是銳欣受益,當然是她乾的。」
東方澤掃了秦正一眼,沒好氣地道:「你說得對,這件事最直接的結果是孔雀集團贏標的可能性極大降低,所以推理結果應該是:不想孔雀集團中標的都有可能。」
秦正點頭:「這次孔雀和銳欣都報出最高價,對其它小企業來講是非常難得的一次機會,但這兩家卻沒有一家出局,這樣明顯的區別對待,肯定會導致眾怒。所以,局面對我們非常不利,除非這一案件可以迅速偵破,給我們兩家一個清白,給評委會一個清靜。」
東方澤隨手整理桌上本就整整齊齊的筆記、紙、文件和其它所有可以移動的東西,好像根本沒興趣加入他們的討論。
秦正向馬總施了個眼色,馬總忙問:「澤總,你覺得呢?」
東方澤眼睛都沒抬:「這件事有清白可言嗎?不如這樣想,如果這案件到開標都不能偵破,我們還有機會嗎?我們可以做什麼?」
秦正又向馬總眨下眼,馬總會意,遲疑道:「那就……我們自證清白?讓評委們別想清靜地讓我們出局?」
秦正一打響指:「沒錯!如果讓大家知道我們是冤枉的,讓所有人都認定我們是被黑出局的,哪個評委給我們低分他就會被懷疑為幕後黑手,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然後再搞得天下人盡皆知……」
東方澤一聲斷喝:「閉嘴!你怎麼說一套、做一套,總想這些歪門邪道!」
秦正眼神那叫一個糾結加委屈:「本來就是嘛,我們沒做呀!我們適合贏這個標,從哪方面來講,我們中標對華城、對政府、對行業都是最好的結果。我是通過不違法的方式讓這一最好的結果發生而已。這也錯了?」
東方澤惡狠狠地瞪著他:「對於你來說,不違法就叫不作惡?」
秦正也覺得有點牽強,耍賴道:「那在你的字典里,難道違法都不叫作惡?我那頂多是上限不高,你這可是太沒底限了吧?」
「你!」東方澤一時氣結。
馬總看要吵起來了,忙當和事佬:「別急別急,大家都是好意,咱還是想想到底怎麼辦吧。」
東方澤收回心思,冷靜道:「下周兩會開始,代表在周日就要赴京。明天周五,我們去送一下曹常,分頭解釋一下,看有沒有補救的可能。」
第二天東方澤來拜訪的時候,曹振在安排秘書做校對和樣本列印,一見東方澤忙招手:「你是高手,幫忙看一下這排版可以嗎?」
東方澤走近一看,居然是兩會提案,標題為《針對地方經濟持續增長動力的戰略布局——華城醫藥產業經濟體》。便說:「只看封面,我覺得你裡面的字體可能會有問題,建議你讓他們查一下財經類媒體常用的字體,印出來的效果會好些。」
曹振眼睛一亮:「就知道你有辦法。」忙安排下去,回頭為東方澤倒茶水,問:「今天過來有事嗎?」
東方澤在沙發上坐了,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曹振就明白了,關上門,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嘆口氣道:「如果說只是好事多磨,我就是在跟你打官腔,你知道這不是我的風格。坦率講,我對你的能力和做事風格非常讚賞、也很放心,但對於孔雀集團,我相信我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到我的想法。所以,這件事雖然尚未定論,但老實講,我對出這樣的事情並不意外,希望這句話沒有刺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