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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32:08 作者: 雲靜以致遠
秦正點頭:「明白了。」
東方澤看他好聽話的樣子,一時有點不適應,問:「有什麼問題嗎?」
秦正繼續裝熊孩子:「沒有。」
東方澤臉色一沉,訓道:「連問題都問不出來,說明你根本沒有用心聽!」
秦正委屈死了:我要是問了,你一定會找別的茬兒訓我!總之,該死的吳世傑,把這兒弄得整個氣場都不對了。
只好假作思考狀:「你說對了。我一般不是用心聽,是用耳朵聽——但用心在思考。我在想,明天除了覲見這兩尊神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議題?比如疫苗招標,我們要從曹振那裡得到什麼信息?常以方那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需要我們注意?」
東方澤滿意地給他一絲笑容,耐心解答道:「跟曹振的溝通,爭取試探出他在這次招標中主要關注點,尤其是哪些指標會成為他衡量的要點。至於常以方,他最關心的是三月召開的兩會,而他想聽的是我們在這方面的支持,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年前就約你年後見面的原因。」
秦正不由微笑:「的確,對於一個如此重視仕途的人來說,沒有比兩會更重要的政治活動了,他需要表現在他主政下的華城在方方面面堪為楷模,從而為下一步發展做好鋪墊。那麼,他會希望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呢?」
東方澤不屑地一笑:「貢獻GDP的增長率嘍。」
秦正一愣:「不是大家都在談民生嗎?雖然不太關心政治,我還以為聰明的官員都已經改弦更張了。」
東方澤道:「改道是正確的,也是中央真心推動的,但從地方而言談何容易。民生指數如何看?還是GDP增長才是實打實看得見的政績,只要不同時迸發民怨,經濟發展硬指標仍然是一個可接受、可衡量、相對保守卻很有效的工作成果標尺。」
秦正點點頭:「不意外。那我們呢?有什麼可以承諾他嗎?」
東方澤盯著他,道:「集團業務中,製造和房地產都是本地支柱產業,但這些行業增長性較弱,這一兩年大環境下處境其實很艱難。從這個角度來講,能保持就不錯了,談增長只能是笑談。」
秦正道:「那我方策略是不談增長、只保證不負增長,常以方會接受嗎?」
東方澤嘴角帶上一絲冷笑:「你說呢?所以,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們該如何讓他滿意。好在孔雀還有些家底,你只要決定,應該不會太難。」
秦正看到那絲冷笑,明白他在嘲諷,反問道:「你什麼意見?」
東方澤認真地說:「每一個企業在上規模之後,都會面臨政商命題的挑戰:老老實實保持理性商戰,還是做個紅頂商人遊戲於權柄之間爭取額外的利益。此前,秦董一直爭取在兩者之間保持一種平衡,即不過分迎合、也不超然世外。之後,就要看正總你的興致所在了。」
秦正也認真地看著他:「你認為呢?」
東方澤一笑:「秦董常說我做事過於死板,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因此灰度管理曾盛極一時。但一個企業應該有其堅持和不放棄,這或是一種原則,或是一種信仰,無論是去恪守、還是去追求,一個企業總要有方向,才能判斷出何謂正確、何謂錯誤。
否則,有所有風向都是順風的時候,就有所有力量都是阻力的時候。無論怎樣,你總要為你的決定付出代價,但有時候這代價讓你覺得心底坦然,而有時候這代價讓你覺得世道無望。現實總有無奈之處,最終結果只在決策者一心而已。」
秦正眼神溫暖地看著他:「你的心呢?在哪邊?」
東方澤認真答道:「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情。」
東方澤走後,秦正拈起那張股份報告,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敲著。
這件事從吳世傑來看,是東方澤的陰謀。從秦正的角度來看,反而簡單:孔雀王擁有30%股份,但只留給秦正20%,另外10%給了東方澤,只不過不是以遺產的方式,而是在過去十年間完成的。
為什麼?是避免在他死後一次性轉讓過於引人注意嗎?20%對10%,為什麼是一比二的關係?這能說明什麼?他是把東方澤當作半個兒子嗎?就算東方澤是他生死之交的遺孤,孔雀王是那麼講情義的人嗎?
想想過去三十年,除了每個月匯出的生活費,他對秦正母子不聞不問、由著娘倆過著自生自滅的日子,就算那個朋友生前對他多重要,他會那麼講情義嗎?他為什麼對東方澤這麼好,甚至強勝對他的親生兒子?
秦正穿過玻璃門看向對面的辦公室。東方澤正伏案寫著什麼,完全沒注意到他被另一人用灼熱的注視灸烤著。
第二天一早,東方澤剛坐進邁巴赫,秦正就打開車門從另一邊躥上副駕的位置。東方澤忍耐地問:「車子又沒洗?」秦正道:「當然不是。我這人比較正直,從不騙人。」
東方澤皺眉道:「那跑我車上來幹嘛?」秦正道:「今天咱倆去拜訪父母官,總不能開著兩輛車去吧?怎麼著都不像一家人,叫外人看了多不好,好像我們吵嘴了似的。」
東方澤白了他一眼,忍了。
車子駛上盤山公路,秦正心情大好,吹起口哨來。
東方澤被他的情緒感染,眼中帶上笑意,突然想起來問:「昨天會議上提到招標書,你怎麼知道我有參與?」
秦正一笑:「澤總未雨籌謀的能力我還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