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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0:46 作者: 小紅杏
除去把奶思運回國,還有這段時間以來雜七雜八的費用,卡上餘額目前只剩三萬人民幣,這些錢放在過去還不夠她在米其林吃一餐,毫無抗風險能力可言,就算現在住行三餐都有公司報銷,她還是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而且奶思檢疫期過了從機場接回來,該住哪兒?養在俱樂部的話又需要一筆……令嘉搖頭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未來的事兒不能細想,想多了對身體健康有影響。
周伍翻著小本本,半晌沒找出答案。
令嘉心裡有了數,小心試探,「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演那些有分量的角色,我不好高騖遠的,哪怕演個丫鬟,跑龍套什麼的都行,只要能先積累經驗。」
靠演那些小角色,連公司培養她的花銷都還不上。
再說有什麼劇願意找個長相穩壓女主風頭的丫鬟?
周伍還是傾向於想給她選擇高一些的出道起點,履歷光鮮,這才符合公司給令嘉制定的路線。
只是其中門道太多太複雜,跟令嘉多說也沒用,因此周伍翻完本子只能安慰,「妹妹啊,角色這事兒有時候也看運氣,別心急。」
倒不是她心急,就是她的帳本比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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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嘉努力把焦慮從情緒里排除,接下來一周繼續跟老師學表演。
她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塊兒海綿,能一下子把所有的知識吸納進她的表演體系,往往白天上十幾個小時的課,回家還繼續看片,自己對著鏡子練習細微的表情控制,練到臉僵。
表演對她來說是一片新大陸,直到一腳踏進這光怪陸離的世界,她才知道人面肌肉可以有那麼多種表現方式,細微的差別就能組合出完全不一樣感情意義。她需要把自己的內心變得足夠寬敞,能容納任何角色的人生,要把演繹的人物言行思維裝進自己身體的模具里,再以表情、肢體、台詞任何一種方式重新表現。
這門課踏入門檻很容易,然而想要往行業尖端走,卻並不比令嘉在大學所學的任何一門課程簡單。
連妙這天中午照例來給令嘉送沙拉,周伍也趁容嬤嬤不在,溜進來給她灌兩口雞湯。
「……哥跟你說,公司被容嬤嬤教出來的演員沒有一個不怕她的,當年祝夢之第一次上大熒幕,就拍《方尖碑》時候,公司派她跟組做演技指導,差點被她教到PTSD,所以後來上映才有了那麼多人夸演技,所以說,被罵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都懶得罵你……」
令嘉咀嚼著豌豆,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伍哥,老師今天沒罵我了。」
周伍聞言,當即目光真誠改了口,「那太棒了呀!瞧你努力的連容嬤嬤也找不著挑剔的地方,都罵不出口了,來,妹妹快多吃兩塊兒雞胸肉補補。」
只有兩塊兒?!
令嘉恍聞晴天霹靂,忙用叉子扒拉,當真只從碗底尋到兩塊拇指大小被淹沒在碗底的雞肉碎。
伍哥果然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呢!
周伍對她僵在臉上的笑意熟若無睹,神情自若從自個兒兜里掏手機,和連妙一起點評起攝影師助理傳過來的樣片。
「咋樣,一線攝影師的掌鏡牛吧,說起來這次真的多虧孔總幫忙,咱們都沾了她的光,程鶴幾乎不給新人拍片的,妹妹,等你演了第一個角色,哥幫你把這張傳到百科上去做封面,或者你喜歡這張……」
手機遞到跟前——
令嘉的叉子頓下來,瞧著鏡頭裡的自己,有點陌生。
拍照片那天統共換了三組妝容,三套造型,鏡頭底下,她連眼皮掀起的弧度都要具體精確地按攝影師的指導去表達。
中途被程鶴翻了個無數白眼,翻得令嘉險些懷疑自己在人家心裡可能連草履蟲這樣的單細胞生物都不如,忙活一整天,拍攝結束回家後,她便把這段經歷打包扔進人生再也不願想起的慘痛記憶分組裡。
當時只以為自己的表現指定拍成翻車現場了,沒想成片竟然這樣令人意外。
周伍說要選做封面那張,她穿了大褶的擺裙,戴羊皮長手套,在室內搭建的綠茵坪,陽光底下肆無忌憚仰頭大笑。
搖曳的寶石耳墜,翻飛的裙裾,布景里氤氳的噴泉水汽,帶著迎面而來的動態美感。
程鶴當時要令嘉把頭往斜後仰,她還不解,但呈現在照片裡,這個動作讓肩背完全打開,細長的頸完整展露,帶著充盈的張力,和一種脆弱而矛盾的內在力量。
說實話,令嘉從小到大拍過好看的照片相冊能裝滿幾隻箱子,但那些好看的照片僅僅是好看,和這幾組硬照完全不在同一層級。不管光影、造型、色調還是攝影師捕捉到的生氣,都仿佛穿透了鏡頭,有著令人回味無窮的質地。
「可惜現在你還不紅,這麼棒的硬照竟然不能做五大刊封面,真可惜。」周伍咂嘴。
令嘉對經紀人的時尚品味表示十分懷疑,好在她現在已經習慣了把他誇張的彩虹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要沒在人前說,倒也沒什麼好羞恥的。
三人趁著午飯時間難得的空隙,頭湊一塊將三組造型的成片每張都細細品味十幾秒,直到周伍手機開始震動。
有電話進來了。
周伍撇了一眼號碼,起身到窗邊接通,起初還心不在焉,後來不知道那端說了什麼,在一聲驚呼過後,他眼睛越睜越大,笑容扯著眼角肌肉折成一堆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