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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0:24 作者: 樓見溪
走到一般,她忽然頓住,提裙的手在腰間搜羅,一無所獲。
陸承堯在前等她,見狀詢問。
沈明儀苦著臉道:「虧大了。他把我隨身的玉佩順走了。」
陸承堯也想起來,紀斯年臨離開時,故意擦著她肩膀經過。他沒想到在那種時候,紀斯年還賊心不改,膽大包天到頂風作案。
失策。
陸承堯道:「先回軍營,等抽空我帶你去城裡再買一塊。」
「不用,」沈明儀嘆了聲氣,也不知道紀斯年是流年不利還是無法無天,竟然拿了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是當年議親時,皇帝哥哥送她的信物。雖沒有皇家標記,水色卻是世所罕見,她自小貼身佩戴,盛京中也都知這塊玉佩是她獨有。她只希望,若紀斯年真的去盛京,千萬不要將玉佩明目張胆佩戴在身上。
她魂魄在西境這種事太匪夷所思,若讓人發現,只會覺得他膽大妄為,竟敢到攝政王府行竊。
好歹也是幫過她的恩人,沈明儀可不想因這塊玉佩給他招致災禍。
陸承堯沒出聲,卻在心裡暗暗記下這樁事,預備再買一個玉佩賠給她。
太陽從東邊慢慢升起,天色漸漸亮起來。晨起的暖光中,大周的軍營映入眼帘。炊煙裊裊升起,在半空中隨著微風輕輕搖擺。
三人終於走下山。
陸承堯看著皺眉安睡的葉老將軍,輕聲道:「回家了,將軍。」
第10章 營救
葉老將軍似有所察,輕輕動了下手指。
他被安置在馬匹上,半邊身子趴靠在上,混沌間掙扎著下馬。
陸承堯默不作聲地將他扛下來,至於高處平地,指著軍營的方向,重複說:「到家了,將軍。」
葉老將軍勉力睜著眼,渾濁地眼珠里漫上潮濕,炙熱而又渴望地看向那個方位。
好半晌,他費力露出一個笑容,側頭看向沈明儀,瞭然道:「原來幫你找到我的人……長這副相貌……」
一路上,他雖然意識不清,可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相助,苦於見不著。如今乍一相見,正是聘聘婷婷的小姑娘,相貌像極了他的故人。
「沈姑娘助我良多。」陸承堯說。
沈明儀隱約覺得不妙。
聽老將軍的話音,此前他當是一直看不到自己的,如今才忽然見到。
陸承堯和紀斯年都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迄今為止,葉老將軍這樣忽然能看到她的人幾乎沒有。
冷不丁的,沈明儀想起了到西境第一晚做的那個夢。
她陪著兄長變老,直到彌留之際,兄長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在身邊。
葉老將軍是哪種情形?
「姓沈……」葉老將軍目光悠遠,仿佛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哪裡人士?」
沈明儀湊上前:「盛京人士。常聽家兄提起您,仰慕良久。」
葉老將軍渙散的眼神中迸發出光彩,熱切地要問些什麼,可惜涼風灌進喉嚨,接連咳嗽。
陸承堯替他順氣,換了方位,擋住撲面而來的晨風。
沈明儀約莫猜到他的疑問,試探說道:「聽兄長說,將軍和家父家母有故。依著輩分,安安當尊您為『世伯』?」
老將軍神情輕鬆起來。
沈明儀確認自己沒理解錯他的意思,當即大大方方地又喊一句:「世伯。」
「安安長成大姑娘,你父母……在天有靈,一定欣慰極了。」老將軍和藹可親地說。
沈明儀靦腆地笑,頗覺不好意思。
老將軍又道:「替、替世伯帶句話給你兄長……」
沈明儀:「世伯請說。」
「跟、跟他說……」老將軍陷入回憶里,停了停,續道,「說……缺月、在、在東,螢火、何安;缺、缺月在、西,螢火、何、明……」
缺月在東,螢火何安;缺月在西,螢火何明。
沈明儀不懂其中深意,在老將軍期待的眼神中複述一遍,承諾:「世伯放心,我一定原話帶給哥哥。」
老將軍露出滿意的笑容,手顫巍巍地抬向胸口,摸索再三,掏出來塊玉佩塞給陸承堯。
沈明儀心裡「咯噔」一聲。
這架勢……仿佛是在交代後事。
她擔憂地望向陸承堯。
陸承堯好似也察覺到,抿著唇,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
老將軍無可奈何地喊他:「小陸……」
「將軍曾允諾過我,待旗開得勝,再予我獎賞。如今戰事為平,陸承堯不敢受。」陸承堯固執地別開眼。
葉老將軍抓不到他的手,退而求其次,雙手執佩,神情慎重而認真,好似在做一件再重要不過的事。
他慢慢將玉佩別在他腰間。
陸承堯抬手欲阻。
老將軍說:「小陸,這不是獎賞。」
陸承堯手懸在半空。
老將軍細緻認真地將玉佩打理好:「你是有錦繡前程的人,從今往後,我護不住西境了。我將西境軍交託給你,便是將西境和天下百姓的安危交到你手上,這不是獎賞。」
「將軍又在騙我……」陸承堯喉嚨乾澀。
一段話幾乎用盡了老將軍的力氣。他想笑,奈何連控制表情的力氣都沒有。
他平順地接受了自己地命運,氣息漸漸弱下去,用氣音說:「這次、不曾騙你……」
陸承堯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輕到幾乎聽不見,無意識地去抓他的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