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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0:24 作者: 樓見溪
    盛京在東,她只要一直朝東走,總能見到兄長。

    事不宜遲,沈明儀起身就走。

    雖然她不能飛天遁地,穿牆隱身也給她省了不少麻煩。

    西境的暗夜敗給月光。月亮高懸,銀輝鋪滿大地,和著閃爍的星光,讓人在晚上亦能輕而易舉地視物。

    偌大地軍營很快被她拋在身後,沈明儀想著曾看過的《山河志》,準備用最短的時間趕到盛京。她魂魄的形態不知能維持多久,總要在徹底消亡前再見一見兄長。

    繞過營寨後面的湖泊,再走十里便到邊城。沈明儀低頭掰著指頭算,估摸著到邊城的時間。

    剛走出軍營三里地,沈明儀的如意算盤就悉數泡湯。

    ——她被無形的屏障攔住,因為沒有防備,徑直撞上去,登時眼冒金星。

    沈明儀不敢置信的抬手觸碰。

    明明眼前沒有任何遮擋,連飛蟲都能暢通無阻,可她卻碰到堅硬的屏障,怎麼也穿不過去。

    沈明儀不信邪,試了各種辦法,可以湖泊中軸線為界,再多一步她都跨不過去!

    魂魄還要被關禁閉嗎?

    沈明儀表情失控,憤憤踹了一腳。

    沈明儀沿著來時的路折回柴房。

    她不能離開軍營三里遠,只能暫且拿柴房當落腳地。雖然她能隨意穿過營帳,可男女有別,總不能真的到處亂竄。

    幕天席地就更不可能了。誰知道晚上會不會有野獸出沒,魂魄撕裂重組的痛苦她一點都不想再體驗!

    不知道別的鬼是不是都像她一樣,落魄的絲毫沒有鬼生尊嚴。

    柴房裡乾淨如初,兇巴巴的士兵已經不在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也被清理乾淨。

    絲毫沒有人住過一夜的樣子,想必士兵已經回了自己住的營帳了。

    這樣也挺好,就稱不上是她鳩占鵲巢了。

    黃昏時刻,沈明儀盤著腿放空自己。

    那道無形的屏障橫亘在那裡,她絞盡腦汁,無計可施。

    營帳的帘子被掀開,有人彎身探入。

    沈明儀望過去,面色閃過一瞬間的驚訝。

    怎麼又是他?

    營帳不夠住嗎?

    柴房這麼簡陋,西境軍已經窮到讓士兵住柴房了?

    士兵沒有穿鎧甲,黑色的粗布麻衣上沾著灰塵,像是在土裡滾了一遭。

    他目不斜視,越過沈明儀再次到木柴堆前坐下。

    背對著沈明儀的時候,後背上累累傷痕顯露無疑,衣服被劃破的地方皮翻肉綻,血水滲出來,洇濕大片布料。

    一看就是新傷。

    沈明儀愕然。

    今日不曾開戰,他這麼嚴重的傷哪裡來的?

    不等沈明儀回神,營帳中又竄進一個瘦的皮包骨的士兵。

    「陸哥,這是軍醫特意配給你的藥。」士兵攥著瓷瓶進來,看到他背後的縱橫交錯的傷痕,不敢置信道,「他今天下手這麼狠?!葉老將軍在的時候,你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可以了。」他出聲制止,表情淡然的仿佛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人不是他。

    瘦猴似的兵咬著牙,緩了緩,終是擔憂壓過不忿:「陸哥你背過去,我給你上藥。」

    士兵抬了抬眼,沈明儀感覺他好似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

    士兵:「我自己來。」

    瘦猴不解:「傷在背後,你能上藥嗎?」

    「能。」

    瘦猴依舊不放心:「還是我來……」

    「你今夜巡邏。」

    「瞧我這記性!」瘦猴一拍腦袋,把手裡的藥塞過去,向他確認,「你真的可以自己上藥?」

    「可以。」

    瘦猴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也不見士兵出口挽留,只能妥協:「我就在附近巡邏,陸哥你要是自己解決不了,隨時喊我。」

    「嗯。」

    晚膳時辰,外面士兵正多,沈明儀一點也不想提心弔膽的躲出去,乾脆背過身。

    後背上個藥而已,她不看就行了,已死之人哪還那麼多講究。

    她等了會兒,也沒聽見上藥的動靜。

    暈倒了?還是說了大話圓不回來了?

    沈明儀捏著手指,心想:要不悄悄看一眼?

    她側過頭,餘光瞥到士兵:藥瓶放在手側,他自己靠著木堆,雙目閉闔,走近了,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沈明儀蹲在旁邊,不解的盯著他。

    不是說要上藥,怎麼突然就睡熟了?

    藥瓶正擺在沈明儀腳前,她目光在藥瓶和士兵身上來回移動,轉的脖子疼了,就一手揉著頸側,一手戳著瓷瓶。

    不論從哪個角度戳過去,最終都是以從瓷瓶間穿過去而告終。

    她憂愁的嘆了口氣,小聲道:「不是我不幫你上藥哦,是這個小瓶子根本不讓我碰……」

    從這個小物件里穿過去並不痛,沈明儀一邊小聲碎碎念,一邊擺弄瓷瓶,或戳、或張手成爪握,彷佛從戳瓶子裡找到了樂趣,玩的不亦樂乎。

    士兵垂放在地上的手忽然動了下,正碰到沈明儀握瓶子的手背。士兵的手勁兒大,沈明儀一個激靈,疼的抖了下。

    瓷瓶順著抖動的力道側翻,圓潤的瓶身在空曠的地上滾的毫無障礙,直碰到帳篷的阻礙才堪堪停下。

    沈明儀目瞪口呆地看著滾遠的瓷瓶,震驚的盯著這隻打了她的手。

    ——她被人結結實實地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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