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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30:24 作者: 樓見溪
沈明儀咬著牙,身形佝僂,不甚靈巧的躲避來人。
話本不是說魂魄沒有痛感嗎,她清醒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結果歷經的痛楚比十五年來都多。
垃圾話本,蒙人心智!
明明沒有衝鋒陷陣,可一場交戰下來,沈明儀覺得自己要比親身殺敵的士兵還要勞累。
軍隊如退潮般涌回軍營。
交戰地殘留著尚未乾涸的大片血跡,殘肢斷劍零星可見,觸目驚心。
沈明儀劇痛之下,再次陷入昏迷。
與此同時,盛京攝政王府。
庭芳院燈火通明,御醫一個接一個掀簾而入,聚在內間交頭接耳。
沈明玦攏在袖間的手握成拳頭,張望片刻後對著同樣憂慮的皇帝道,「夜色已深,陛下明晨還要上朝,實在不宜在此久留。」
「安安未醒,朕實難安。」皇帝緊緊盯著內間,小聲哀求,「朕想留著這裡等安安醒過來,愛卿不要趕朕走。」
沈明玦直諫:「臣妹一時片刻醒不來,陛下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還是儘早回宮,以免耽誤國事。」勸誡之後,沈明玦又保證道,「臣親自守在這裡,安安一醒,立刻派人通知陛下。」
皇帝轉頭和他無聲對峙,沈明玦微垂著眼,態度恭謹,可語氣堅持,毫無轉圜的餘地。
稍頃,皇帝終是落敗,苦笑道:「……罷了,朕總歸拗不過你。」他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對著裡間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叮囑,「宮裡的御醫隨時在庭芳院待命,有需要的珍貴藥材儘管去宮裡拿,安安一有消息,愛卿定要記得通知朕。」
沈明玦痛快應下。
對攝政王府的下人來說,這註定是一個不能安枕的夜晚。
沈明玦等到後半夜,御醫依舊沒有診斷出結果,他不催不問,沉默著靠在圈椅中,面色平靜。
可誰都知道,這是暴風雨肆虐的前兆,沒人敢懈怠。
小姐昏倒時攝政王陰沉的臉色還歷歷在目,近身伺候的映月、照水被拘走審問至今未歸,小姐一日未醒,審判的鍘刀就一日在頭頂高懸,誰也不得安生。
夜裡下了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的雨串子從廊檐落下。季春時節,天氣尚未回暖,一場夜雨過後,清晨的溫度低的駭人。
徹夜未眠的御醫從內間魚貫而出,精神頹喪,面色慘白:「回稟攝政王,沈小姐脈象如常,此症狀委實離奇。臣等寡聞,未能堪破……」
沈明玦撩起眼皮:「這就是你們診了一夜的結果?」他吐字極慢,語氣極輕。
仿佛有無形的威壓兜頭罩下,御醫雙膝一軟,接連滑跪在地上。
「臣等無能……」御醫們顫著聲音告罪,身子像篩糠一樣抖。不知是嚇的,還是冷的。
「這些開脫的話本王一句也不想聽,太醫院拿俸祿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一碰到疑難雜症就說『我不行』、『我不會』的?」沈明玦一眼掃過去,眉眼冷凝,朝外喊了聲,「祿叔。」
管家應聲進屋。
沈明玦:「給幾位御醫安排住處,吩咐膳房好吃好喝供應著,務必要讓御醫衣食無憂,全心全意為小姐診治。」
御醫立時讀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沈明儀什麼時候甦醒,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離府。
朝中官員擅自扣留御醫,於法不合。但若這人是曾經治國攝政的沈明玦、是以一己之力操控皇位更迭的沈明玦,即便是御史台也不會沒眼色到惹上怒氣正旺的雄獅。
遑論渺小如螻蟻的御醫?
沈明儀昏迷未醒,皇帝念攝政王憂妹心切,特意免其早朝奔波之勞。這正中沈明玦下懷,上朝與否,並不妨礙他第一時間掌握朝中動向。
從庭芳院出來,沈明玦直奔書房,心腹已經侯在門口,神色肅穆。
沈明玦帶他進書房:「今早議的什麼事?」
沈伏道:「西境前線出了變故。八百里加急送來函件:西戎軍突襲廣平城。葉老將軍率西境軍奮力抵抗,未能;葉老將軍被生俘,西境軍群龍無首,交戰中屢次落敗,廣平城失守。陛下震怒,今日早朝便在商議派何人執掌西境軍。」
「本王記得,葉老將軍曾來信,對一個姓陸的小子頗為讚賞?」
「陸承堯,」沈伏不假思索道,「楚州人士,年一十有八,父母雙亡,養母於去年病逝。自幼苦讀,學問頗高。殺敵英勇,葉老將軍十分賞識,親授行軍作戰之術。雲姑山一戰,率五十輕騎從山間小徑摸到西戎老巢突襲,與西境軍裡應外合。雲姑山大捷中,居首功。」
「有勇有謀,難怪葉老將軍眼珠子一樣寶貝。」沈明玦翻著呈上來的奏簡,漫不經心的問,「吵出來結果了嗎?」
「陛下准了兵部尚書的奏疏,命平遠將軍嫡子陳束接管西境軍。」
「陳束?」沈明玦不屑地冷哼了聲,「一個狗屁不通的繡花枕頭也想壓得住西境軍?皇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嘲諷一通後,沈明玦又問,「姓陸的小子呢?」
「雲姑山大捷後,葉老將軍乘勝追擊,和陸承堯配合連收邊塞五城。本想攢著戰功為陸承堯請封校尉,沒料想出了變故,請封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不過……」沈伏想到什麼,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顯出一絲鄙夷。
「怎麼?」
沈伏停頓片刻,續道:「據屬下得到的消息,陳束和陸承堯有隙。葉老將軍被俘後,陳束借職務之便多次打壓陸承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