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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28:13 作者: 蘇小涼
    李媽看到了謝滿月背上彎月胎記,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很快替她換好衣服,外室這邊謝老夫人正問起兒子關於孫女的事,越聽,這眉頭皺的越深。

    「娘,如今總是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吃什麼苦。」陳氏怕謝老夫人又傷心忙出言安慰。

    「你說的對,今後誰也不會委屈了她。」謝老夫人點點頭,只是眼中還隱隱閃著淚,「今後這孩子就跟我們住。」

    「娘,我知道您疼她,想好好彌補她,只是您想啊,滿月如今回來了,是我們謝家的姑娘,她該儘快熟悉起謝家,您想著她天天也能瞧見她不是。」二兒媳婦范氏扶著她勸道,「初寒今年都得準備安排院子住出去,滿月這都九歲了,可晚了些時候,您就是再疼她,這該學的,該認的,也都不能落下。」

    「急什麼,這陣子先讓她住我這兒,等玉溪閣收拾好了再過去。」謝老夫人哪裡會由著兩個兒媳婦說了算,轉頭看兒子,「人帶回來了,那邊可處理好了。」

    「陳家起初不肯要,後來是滿月勸著收下的,還在鎮上置辦了一處小宅,足夠他們將來衣食無憂。」

    「收下了就好,要是什麼都不肯收將來才麻煩,欽州離這兒遠,將來也不會回去。」謝老夫人神情里露出一抹倦意,看著兩個兒媳婦,「人接回來了,你們回去和孩子們也教好,尤其是底下這些人,我累了,都回去吧。」

    陳氏和范氏二人出了梧桐院,見謝仲衡朝著四房那邊走去,范氏拉了拉陳氏低聲道,「大嫂,你看那孩子真像仲伯?」

    「我嫁到謝家時小叔子他們也是這年紀,眉宇間和那孩子生的是很像,我瞧著,那孩子笑起來的時候和阿怡也像。」

    聽陳氏都這麼說,范氏神色閃了閃,卻還是不太相信,「找了這麼多年,這回就順順利利帶回來了,誰知有沒有假。」

    人是謝仲衡帶回來的,什麼是,什麼不是不都是他說了算,范氏深知老侯爺和老夫人有多念著這個孫女,這下小叔子占大功了,還不知老侯爺怎麼誇他。

    「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久。」陳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我去玉溪閣看看。」

    范氏看著她的背影,語氣里輕蔑的嘁了聲,明明也不太信,可還做的深信不疑的樣子,不也是做給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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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梧桐院內,謝老夫人坐下後微眯著眼,「看了?」

    「看了。」李媽替她端了水過來,「和三爺身上的一樣。」

    謝老夫人只淺淺抿了一口,安靜片刻,吁嘆了一聲,「等老侯爺回來就讓他帶著滿月去祠堂里,給三兒上個香。」

    ?

    ☆、004.認祖歸宗

    ?謝滿月翻來覆去睡不著,躺在床上盯著丹青色的帷帳,架子床勾勒著的圖案時不時令她陷入沉思。

    門口忽然有動靜,謝滿月趕緊閉上眼,能夠聽到那輕輕的腳步聲到了床邊,一雙手替她蓋好被子,好似在床尾那兒坐下了。

    謝滿月沒再睜眼,從身體裡傳來的疲倦令她逐漸有了困意,睡過去後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一直守在床尾的一個面生婦人瞧她醒了,放下手中的繡籃子,扶著她起來,「二姑娘醒了,小的去叫李媽。」

    婦人到了外頭,很快李媽帶著另外一個婦人進來,謝滿月半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著她們,李媽笑了,指著身側瞧上去乾淨利落的婦人,「二姑娘,往後就有何媽伺候著您,過些日子再給您挑幾個利索的丫鬟。」

    謝滿月下意識的要自己掀開被子下床,手伸了一半,有些僵硬的又縮了回去,仰頭看著她們,「我要穿衣服。」

    李媽一點都不介意謝滿月對這些的生疏,讓何媽替她穿衣服,重新梳了頭髮,又從外頭抱過來一隻錦盒,從中拿出了一塊金玉的鎖片給她戴上,細細囑咐,「姑娘,老侯爺回來了,我帶您過去。」

    謝滿月困意掃了一大半,記憶力雖是沒有見過這個謝家老侯爺,關於他的事情她聽爹爹提起過,就一句評價,謝家老侯爺是個性情極古怪的人,和別人不是一個套路,難捉摸的很。

    看李媽的態度,又是戴鎖片又是換衣服,這等慎重程度讓謝滿月認定了她要想在謝家過的好,謝老侯爺的認可必不可少。

    尋思之下謝滿月已經被帶出了屋子,未見謝老夫人,李媽帶著她前往梧桐院後頭的書房,謝滿月在迴廊小徑中看到了謝老侯爺,站在小花園的石桌前,正在練字。

    李媽帶著謝滿月過去,謝老侯爺恰好寫了天下二字,筆跡蒼勁有力,從中透著一股霸道。

    寫完這兩個字謝老侯爺就沒有再繼續,放下筆,轉頭看謝滿月,語氣低沉,「可知寫的是什麼。」

    「不知道。」謝滿月搖了搖頭,抬頭看他說的十分誠實,「我不認字。」

    謝滿月絲毫不膽怯的樣子映入謝老侯爺的眼中,她倒是坦誠,也不覺得不認識字這件事有什麼可丟臉的。

    謝老侯爺這才開始端詳起她的模樣,眉宇間倒是真的與三兒相像,稚氣之間還泛著高於年紀的老成,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接下來謝老侯爺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了滿月許多在別人聽起來不著邊際的話,村子裡穀子何時收,初春上山采山貨得怎麼找,家裡養的牲口買多少錢一隻,有沒有去過鎮上,平日裡吃的是什麼。

    謝滿月都一一回答了,兩年來在陳家村的生活早就足以讓她回答上這些問題,更何況她還擁有這身子早七年的記憶,苦的日子,餓的肚子,摔的傷,受的委屈。

    直到謝老侯爺遒勁的寫下了一紙書法,落筆,他拉了拉袖在旁邊的盆子中淨手,擦乾後轉身看滿月,「跟我來。」

    沒有謝老夫人見到她時的激動神情,也沒有在陳家村謝仲衡見到她時的模樣,謝老侯爺的反應顯得很平靜,只是偶爾的,視線會在謝滿月的臉上停駐片刻。

    謝滿月緊跟著他過了花園,從梧桐院的後門出去,再繞過了幾條迴廊到了一座僻靜的院落。

    院子門口迎著兩個老管事,謝滿月抬頭發現除了四叔之外還有兩個中年人在,在李媽的示意下喊了大伯二伯,門口的管事開祠堂門,由謝老侯爺領著,走入了祠堂中。

    常年關著門的祠堂顯得有些陰冷,管事點了香,謝老侯爺先行祭拜,再由謝家大老爺接過祭拜,那香沒有遞到謝滿月手中而是插在了香爐中。

    管事再點三炷香交給滿月,讓她跪拜謝家列祖列宗之後再帶她到了右側的兩個牌位前,身旁的謝仲衡沉聲道,「三哥,我們替你把孩子找回來了。」

    無風的天祠堂里捲起了一股輕風,謝滿月能清晰的感受到柱子旁帷帳飄蕩,手上的菸捲浮動。

    她虔誠的跪了下來,看著立著的謝仲伯夫婦二人牌位,心中默念,若是你們真的在天有靈,就請保佑我,保佑你們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原來的謝滿月摔下懸崖時已經去世,而她占了這身子就該替她活下去,她需要仰仗的太多。

    謝滿月三拜後把香遞給了管事,扶著蒲團,又給牌位磕了三個頭,門外又似一陣風吹入,在祠堂里猶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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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爹這麼快就把她的名字記到族譜上了?」二房這邊范氏替丈夫換下外套,聽他說剛從祠堂那邊過來,老侯爺已經把滿月的名字添在了族譜上時,眼底掩飾不住驚訝,「不該等個日子請族中的老人過來再添麼,這也太倉促了。」

    「你生遠榮的時候也沒有等日子請族中的老人過來添名字。」謝仲仁並不在意這些,那不過只是個姑娘而已,早晚是要出嫁。

    「那怎麼能一樣,你就不想想這事情裡頭的真假,萬一是個冒充的,誰知那孩子是不是還活著,九年前袁州那麼大的事,那個奶娘帶著孩子就能活下來?我是不信。」范氏總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要是奶娘和孩子一併找回來了也就罷了,奶娘找不著,孩子找回來了,誰能證明她就是。

    「你要是懷疑那你就去查查。」謝仲仁換了一身衣服坐下來,范氏看他這麼無所謂,哼了聲,「得,就我不相信麼,大嫂她也不信。」

    「那你就看大哥他們怎麼做,咱們跟著做就是了。」謝仲仁抬手拉了她一把,「你要是真能查出個什麼來,那你就是大功臣了。」

    范氏嘴角一揚,查,自然是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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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滿月到謝侯府的第二天,一早何媽來給她量做衣服的尺寸,陪謝老夫人吃過早食,出梧桐院時,在小徑上遇到了謝初幽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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