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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26:54 作者: 雲靜以致遠
林鵬衝上前搶過東方澤的輪椅推開,走到塞繆爾的身邊。秦正想要阻止,但控制住自己,眼看著東方澤離開自己的身邊,越來越遠。
他瞪著塞繆爾,冷冷地說:「你們無權這樣做。」
外事官員輕咳一聲,說:「這位東方澤先生與德國一件經濟案件有關,一直以來國際刑警都在追蹤他的下落。根據我國與德國之間的雙邊協議,我們有義務將東方澤先生引渡到德國接收調查。」
這是當年東方澤的哥哥藍博為了追蹤其下落而採取的一種手段。
秦正急道:「這是無中聲有。請問德國這一指控源自何時?如果你去查一下卷宗就會知道,這條調查始於2002年,那時他還不到20歲,並且從來沒離開過中國,他能與德國什麼經濟案例有關?這根本是誣告,我不允許他們以這樣的理由將一個中國公民帶離中國境內。」
外事官員又咳了一聲,道:「秦正先生,請你冷靜,這位東方澤先生並不是中國公民,他的身份證號碼以及相關證件信息,在中國的系統中均無法查驗到,所以,他不是中國國籍。」
這是當年孔雀王為防止德國家族找到東方澤而設的局。
塞繆爾平靜地說:「Zenith是賽德里斯家族成員,這是證明材料和全部法律文件。作為賽德里茨家族的委託人以及他的表兄,我要帶他回德國,回他自己的家裡。對此,你有何異議?」
這是他進屋後第一次開口,語氣深沉鎮靜,在秦正聽來,卻是說不出的冷漠和疏遠。在德國,在賽堡,他們曾是一家人,曾一起應對過那樣的天災人禍。可如今,這聲音比對敵人還要冷淡,還要冷靜……
秦正的聲音顫抖了:「對不起。可是,你不能把他從我的生命裡帶走。」
塞繆爾冷漠地看著他:「為什麼?你是他什麼人?」
在法律上,他們的確什麼關係都不是。
* * *
黑騎士堡前綠色草坪上,東方澤坐在輪椅里看著遠處的松林,像在沉思。旁邊,Vivian和凱西在小心地照顧。秦正和塞繆爾站在不遠的樹下,遠遠地望向這邊。
秦正說:「謝謝你,允許我來探望他。」
塞繆爾平靜地說:「因為藍博。」
秦正問:「你恨我嗎?」
塞繆爾看了他一眼:「醫生說他是從高處摔下來導致重傷,你願意告訴我:他是怎麼摔下來的嗎?」
秦正胸口一痛,澀聲道:「是我推的。」
塞繆爾盯著遠處的東方澤,說:「我猜到了。我不確定,如果藍博知道這一點,還會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所以,我不反對你來看他,但是你永遠不要想再帶他走。你們不該在一起。」
秦正忍耐道:「可那是意外!我保證: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塞繆爾冷漠地說:「意外發生之前,誰都不想。」
秦正懇求道:「可是,我們在一起,曾經那麼幸福……」
塞繆爾反問:「你也知道是『曾經』。我相信,現在他只有在這裡、在家裡,才會幸福。以後,我會把他的情況定期發給你,但是,你就不必過來了。因為,他已經看不見你,你又何必出現在他面前。」
秦正走過去,凱西看到,拉著Vivian離開,給他們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秦正走到東方澤面前。東方澤抬起頭,看著秦正高大的身影,在強烈陽光照射下黝黑的面孔上那雙一向機警狡黠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芒。東方澤並不躲避耀眼的陽光,抬頭凝視著秦正,沒有說話。
秦正在他身前緩緩跪倒,將臉埋進他攤在膝上的右手,熱辣的眼睛緊貼著冰冷的掌心,貼得那樣緊,像是唯恐這是今生能有的最近的距離。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細長,映在綠茵茵的草地上,陰影里每一棵草在風中的搖動,都像在無從控制的風波中不願依從、無法放棄卻無力擺脫而徒勞掙扎的內心波瀾。
微風中,秦正拉過東方澤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後腦上。那手很自然地按到他頸後髮絲下一處疤痕。那是巴黎爆炸中留下的彈痕,偶爾那裡會痛,冰冷的手指總能讓那種極端的疼痛緩解,比什麼藥都有效。
秦正低語道:「我錯了。你要好起來。等著我。」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陽光下,東方澤凝視著他的背影,像在思索。
通往機場的高速路上,陳立一邊開車,一邊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正。陳立知道秦正永遠不會放棄東方澤,就像當年他父親一樣。但在德國S家族勢力下,帶走一個人說難如登天也毫不過分。
他小心地看了眼秦正,問:「下面怎麼做?」只要秦正要求,哪怕全無勝算,他也會帶領孔雀舊旅全力以赴。
秦正平靜地說:「不必再過來了。等我死那天,再帶他一起走。」
秦正回到華城,將秦母和那個孩子接過來,一起住在孔雀山莊。除了孝敬秦母,他努力對那個孩子好。從前一向喜歡跟孩子玩的秦正,現在卻很少逗孩子。明顯他的心思不在這裡,甚至也不在別的地方。他不是在敷衍,他只是全無興趣。像所有的父親和兒子那樣,白天他出去工作,早晚回來陪秦母和孩子。只是他很少說話,最常做的是看法治頻道,晚上十點準時回房睡覺。
但是秦母知道,夜裡等大家睡著之後,他會悄悄一個人出去整夜不歸,但通常在凌晨五點之前會趕回來,那是秦母晨練的時間,他會在秦母出來之前躲回房間,七點鐘再裝作剛睡醒的樣子出來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