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眼下孟菲當然不會說實話，仍然要做最後的努力挽回面子，所以說：「我尊重你是中國區負責人。所以，請問你有何指教？」

    加山冷漠地看著她：「我叫你來，是因為你已經闖了禍。」甩給她一份報紙，是今天的《經濟時報》，標題為《颶風瘋狂神話一周前終結》，內容主要是：「颶風」過後，資本市場怎麼玩？文章對颶風的點評極盡辛辣，對於後市更是完全看空。

    孟菲暗自定了定神，還以為加山能拿出什麼料兒來，對這種她當然不會放在眼裡，冷笑道：「這有什麼？中國媒體能有什麼專業性觀點出來？不過一家之言而已。這份報導鬼知道誰寫的，寫了也不想想誰會信。更不要說這報紙今天才出來，我控盤的漲勢是在過去三天，你不至於拿今天的報紙指責我過去做錯了吧？」

    加山又甩給她兩張報紙，一張是上周六的《華城每日連線》，一張是周二的《證券時報》，與周四的這份報紙放成一排，沉聲問：「你是中國人，如果在中國的官方媒體就一件事情持續發表評論性文章，意味著什麼？」

    孟菲這才有些慌了：「你是說，颶風被盯上了？」

    加山冷漠地看著她慌亂的眼神：「準確講，是被樹立成了反面典型。」

    孟菲這才認真看了看幾個超級醒目的大標題，緊張地爭辯：「可是，我們的目標不是一直要保持颶風股價的上漲嗎？為了這個，我們才投入了上百億的資金。而這周，我不過是繼續之前的目標。」

    加山冷冷地道：「上漲沒有錯，但前提條件是：安全地上漲。新亞作為一個國家級別的資本力量，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小心，除非有特別目的，我們不願意在所在國被視為別有用心的政治符號，包括我們擁有的企業或資本，都要避免被標籤化。」

    孟菲急道：「但是，如果有這種新聞風險，為什麼沒有人提醒我？」

    加山超然地看著她：「因為你沒有問。」

    孟菲吸了一口冷氣：「你是故意的！」

    加山一聲冷笑：「你是自找的。周一我就告訴過你，一切等我指令。可是，你沒有問。你自詡總部特派、有向德魯克直接匯報的權限，就自作主張。說到底，你的自以為是害了你。」

    孟菲一顆心涼得透透的，倔強地說道：「好，我為此事承擔全部責任。不管怎樣，一個不爭事實就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德魯克為我直接下達的任務。所以我的確不需要向你請示。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加山冷漠地看著眼前這個竭力保持最後一絲尊嚴的女人，冷酷地說：「只怕這個責任，你承擔不了，並且連德魯克都要被你拖累，因此才不得不讓我出面來管教你，讓你知道什麼是公司法則。」

    當天，颶風大跌，盤中一度跌停，最後以負7%收盤。

    第89章 再次分工

    布拉格咖啡廳。

    老布為秦正和東方澤端上兩杯特飲：「嘗嘗, 最新配方。」

    秦正假裝警覺地問：「這特飲叫什麼名字？」

    老布看了兩人一眼，狡猾地一笑：「巫山雲雨。」

    秦正快速看了對面一眼，東方澤皺眉道：「你不是一向走現代西洋風的嗎？怎麼效起唐宋古韻來了？」

    老布嘿嘿一笑：「再現代也走不出人類最傳統、最古樸的情感, 我是在向人性致敬。」

    秦正忙打斷他道：「謝謝，謝謝，您忙, 您忙。」

    老布瞥了他一眼，超高冷地下去了。

    東方澤將酒杯傾斜，觀賞杯中變幻的色澤, 輕呷一口, 點評道：「不錯，入口柔和, 清洌不失醇厚, 回甘悠長很有特色，Helen應該會喜歡。」

    他的本意是口味偏甜, 不想秦正緊盯著他問：「那我呢？」

    東方澤一怔：「你什麼？」

    秦正孩子氣地問：「合我的口味嗎？你不會只知道Helen的喜好吧？」

    東方澤這才明白這人居然在吃醋, 嘴角一勾：「你呢，還是去喝威士忌比較合適一點。」

    秦正好不得意地笑了, 壓低聲音道：「原來你喜歡烈的。」

    東方澤一皺眉頭：「說的是你，又不是我……」他突然打住，明白秦正說的就是「你喜歡我這種烈的」, 臉上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這時正值五月份，是一年中華城氣候最宜人的初夏, 微涼的晚風吹到身上, 繚繞得人心情舒緩又跳躍, 象早熟的青梅，青澀只在眼裡、甘甜宛在心間。

    秦正看著東方澤，不覺間伸手拿了他面前的特飲，連喝了兩口才發現，對面東方澤當然也發現了，又嫌棄、又無奈地搖頭，剛想再要一杯，秦正忙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推給他：「喝這杯吧，我發誓，我沒動過。」他知道東方澤有潔癖。

    東方澤望著面前的酒杯，沒有推辭、也沒有喝，只用細長的手指在杯口處一圈兒一圈兒的劃著名，他的手指被淡藍色飲料的光一襯，說不出那種清純的白皙和閒適的優雅。

    秦正盯得出神，東方澤眼都不抬地說：「你這喜歡盯著人的毛病還沒改？」

    秦正笑道：「我在思考。我發現每次盯著你，都有助於我思考的有效性。」

    東方澤被他氣笑了：「說說看，你有效性的思考成果是什麼？」

    秦正認真地說：「我發現，這個世界變幻不定，我們看到的永遠只是一個觸點或者一個片面，甚至有生之年都沒有辦法知道，變幻的背後到底什麼才是真相。無論是有限的生命、還是這種有限的認知，都讓人很難再自信：我們的知識、我們的判斷，甚至我們建立一切理性邏輯的思考基礎，是否正確、真實、可信賴。但就是在這樣不完整的思考和焦慮中，我們卻不得不勉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