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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26:54 作者: 雲靜以致遠
這時不過下午3點多鐘,還沒有到飯點,餐廳里基本沒什麼客人,服務員和工作人員都在為晚餐做準備。為了給即將到來的春節旅遊旺季增加亮點,這家餐廳剛剛進了一台施坦威三角鋼琴,幾個黃髮碧眼的調音師正在調音。加山左右無事,就在鋼琴邊上看他們調。
東方澤換了衣服下來,正聽到加山象模象樣地在跟琴師討論音準的問題,他也不說話,只是用左手快速彈了幾個和弦,那位調音師張大了嘴巴問:「您是專業演奏的嗎?」
東方澤搖頭:「不,只是會彈而已。」
調音師不信,就道:「我剛調完,要用熟悉的曲目來試一下飽和度,您可否幫忙?」
東方澤自離開咸陽閣後再沒踫過鋼琴,眼見這架世界一流的鋼琴,就象酒鬼眼中最名貴的酒一樣,誘惑力超強。
他一笑應諾:「我手生了,你只聽音就好。」一邊坐了下來。
加山好奇地盯著他,東方澤會彈琴倒沒什麼,在西方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可以彈,但他沒想到東方澤會答應下來,這與印象中高傲矜持、目無下塵的東方澤有些不符,但他蠻高興多一個機會了解這個看似無所不能的東方澤。
於是,他靠在琴上準備就近欣賞。
第42章 前仇舊恨
東方澤沉肩平腕, 深吸一口氣,雙手輕揚——彈奏的是《秋日私語》。這曲子廣為流傳,旋律都很熟悉, 加山於鋼琴一道也只限於此,並不能聽出他的彈奏到底有多好,只是覺得很熟練、準確、流暢。不過, 那位音師則內行許多,眼中的表情也豐富很多。
東方澤一曲彈罷,大家鼓掌, 琴師一再讚嘆他的琴技, 但在最後卻問:「你右手的無名指有些不對,力度稍弱, 靈活性稍差, 有時會有一點延遲,對整體表現力影響不小, 是因為訓練不夠還是受過傷?」
東方澤瞟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目光滑過無名指,卻淡然道:「小傷而已, 已然痊癒。」
沒有人知道:那隻手指是被孔雀王秦天踢傷的,從那之後,他的手便再也無法彈出從前那般令他自豪的旋律。
兩人在位置上坐下等餐, 加山道:「如果因為一根手指,讓你在演奏上無法達到更高層次未免可惜。不過,這個問題應該可以通過手術解決。」
東方澤一驚,脫口道:「不必!我不需要做任何手術。」
手術這個詞, 像是一把匕首, 瞬間挑開每一次他被孔雀王毒打後在ICU里的記憶, 慘亮的手術燈,沾滿他的鮮血的透明脫皮手套,一次次從麻醉中醒來、一次次痛苦得沒有出路的手術……
加山被他的反應過度驚到,好心地安慰說:「放心,應該不過是一個小手術,只要在醫院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出院。」
東方澤臉色變得蒼白,急道:「不!我不要住院!」
加山感覺到他的反常,放緩語氣試探道:「不要擔心,東方,是醫院讓你緊張嗎?還是有什麼記憶讓你不安?」
東方澤微微抖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他吸了口氣,努力恢復到平靜的語氣,輕聲道,「我們說點別的吧,我覺得自己今天情緒有點不正常。」話一出口,他的臉色就變了,忙垂下頭,藏起自己的眼神。
不正常。這個詞,像一個咒語,提醒他那些「不正常」的日子,他感知得到外界的一切,卻不會思考、不會回應,因為他的心拒絕掉整個世界,他無法改變的、邪惡的世界……
加山盯著他,故意問:「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東方澤慌忙搖頭:「不!我不要去醫院。」他終於無法克制地用力按壓著眉心,低聲道:「我現在不適合談話。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加山沉聲道:「我想,你是壓力太大。其實,任何一個人面對孔雀這樣的攻擊,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不要太為難自己。但是,你也不可能這樣撐很久。所以,加入我們吧!」
東方澤一怔:「你們?」
偏在此時,一個聲音道:「都說了人家想自己呆著,你還在這兒喋喋不休地幹什麼?」兩人回頭,只見秦正黑著臉踱了過來。
東方澤冷冷地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加山起身,客氣地說:「秦董,真巧。」
秦正一笑:「我們倆昨天都在北京,今天都在曼谷,算巧合嗎?」一邊不客氣地在東方澤旁邊坐下。
東方澤轉過頭去,不想看他。
加山重又坐下,道:「我來看望東方,商量一些事情。」意思很明顯:不是你一再地針對東方,也不會有今天的所謂「巧合」。
秦正坐到東方澤旁邊,才注意到他的臉越發瘦了,臉色和身體狀態都不太好,一時心痛起來,問:「你生病了?是感冒嗎?有沒有吃藥?」
東方澤寒著臉,沒有說話。
秦正當加山不在一樣,眼睛裡全是東方澤,只問:「是著涼嗎?你在這裡呆這麼久,還沒適應這裡的氣候?」
東方澤想起自己離開北京仿佛就在昨天,但兩個人之間由朋友到生死對頭,真是天上地下的分別,不由傷感地說:「久嗎?」
秦正動情地說:「從一月十二日到今天正好一個月,你一個人在外面太久了,回去吧,好嗎?」聲音好不溫柔。
回去?東方澤想起程楓的電話、魏輝王海的處境、還有加山施加的壓力,都是拜此人所賜,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逼上門來「請君入甕」?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怎麼可能還跟這個人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