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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26:54 作者: 雲靜以致遠
徐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陰聲陽氣地說:「怎麼,貴人多忘事?還是到香港這民主社會,話都不會講了?」
東方澤沉聲道:「話不投機,你請便。」
徐才知道自己在旁觀者眼中一定成了跳樑小丑,氣急敗壞地想要掰扯,但再說下去更象無理取鬧,偏又沒那氣度轉身離開,一時不由僵在那裡。
這時一人揚聲道:「哎呀,你怎麼才來呀!」一個黝黑青年生得帥氣又邪性,目光犀利又迷人,正是秦正!東
方澤雖然意外,臉色一沉:「你管我!」
秦正笑嘻嘻地湊近了:「誰愛管你——我是關心你怕你走丟了。」
秦正上前好不自然地拉他的手臂,東方澤本能地要甩開他,秦正在他耳邊悄聲道:「在這兒吵起來看戲的可是徐才之流,你不覺得這觀眾層次太低,太給咱倆跌份兒了嗎?」
東方澤果然不再掙扎,隨他走向一邊,同時壓低聲音問:「你想怎樣?」
秦正從心裡笑開了花兒一樣:「想陪陪你,看看畫展什麼的也好,在民主地盤開開眼界嘛。」
他一邊說,一邊隨意向四周牆上的畫掃了兩眼,臉色立時就變了。
東方澤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對著正前面的一幅,微眯了眼睛用力仔細地看起來。
秦正用超級糾結的眼神看著他,被他認真鑽研的表情嚇到,難以置信地問:「不是,這些……你也看?」
東方澤仍然用力在看,一邊忍不住問:「這是什麼呀?畫得亂七八糟的。」
這次畫展主題是日本現代漫畫精粹,拍賣的都是一些名家的漫畫作品。一直以來,日本漫畫界就以耽-美、情-色、S-M等所謂暴力美學見長,一些層次較高的精英層、上流社會、中產階段也以接受並欣賞這類藝術來體現自己的境界、新銳、潮范兒或開明,這回便是以慈善之名組織了這次畫展。而牆壁上掛的都是各種男-男或者男-女與性-意-識相關的畫作,並且一幅比一幅暴露,一幅比一幅畫得纖毫畢現,一幅比一幅不堪入目。
東方澤正在盯著看的那幅,就是兩個男子--交-合的圖,只是作者採用意識流及超現實的手法,把人體各部分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解構、局部誇張重組,尤其是把內部的感受用圖形化表現,再與外部的器官拼擠在一起,整個畫面乍一看,的確分不清哪兒是哪兒,尤其東方澤連主題、主體都沒搞清楚,就更看不明白眼前這些圓圈兒、線條到底是表現動物、植物、景物還是電子線路圖,因此用力睜大眼睛死勁兒看——看到更多的細節,於是就更加抓不住重點。
秦正趕緊一拉他:「別看了別看了,反正你也看不明白。」
東方澤也覺得看得眼暈,就轉開視線,問:「畫的是什麼?」
秦正好笑地湊近他耳邊說:「你不會是真不知道吧?你來之前沒做下功課?回頭我告訴你啊!沒想到你還真挺純情的。」
東方澤覺得他的表情莫名其妙好興奮的樣子,白了他一眼刻意跟他保持距離,然後問:「你來幹嘛?」
秦正一聽,趕緊撇清:「我可不是來看這個的,我就是來看你,我發誓。」
這時加山匆匆趕到,很意外秦正居然在這裡,心裡警覺但還是客氣地點了下頭,對東方澤說:「有件急事。」就想拉他到一邊安靜冷僻的地方說話。
秦正一伸手攔開他:「加山先生,你是來看畫展嗎?這類東西頗能體現日本民族的喜好和特長,加山長於此道嗎?一看就動手能力超強。」
加山當然聽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有些反感地說道:「這是一門藝術。我尊重所有藝術性的思考和表達,不敢妄言。」語氣中一副對「不懂藝術的粗鄙之人」的凌然氣勢。
東方澤無意於他們之間鬥嘴,暗自思考脫身之計,這時他的目光被牆上的另一幅畫吸引。
畫上一個青年男子□□著健美的上身,雙臂高舉被吊起來,另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也□□著上身,用一條長滿倒刺的鞭子抽打那個青年。那個青年已經傷痕累累,雙臂的線條看上去象是快要被拉斷一般,他的頭無力地後仰著,臉上的表情痛苦而又絕望,額頭上的汗、身上顫抖的肌肉、飛濺的血水,畫面上抵過死亡的恐怖氣息象能穿透畫紙、滲透到觀看者的心裡去。
這是一幅S-M作品,秦正一看到,臉上勃然變色,一時也呆住了。
加山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副畫,又看到東方澤僵硬的表情,玩味的目光在那個被吊起來的青年的臉和東方澤的臉之間流連,聲音卻刻意平靜、不帶一絲色彩地說:「看起來殘酷的境地里一個人折磨另一個人,其實不過是兩個人加深彼此之間的了解、加強對對方生命和體驗的把握的一種方式。不過這只是皮肉之苦,尚不能傷筋動骨,也就更加觸動不了心靈。」
東方呆呆地望著那張漫畫,盯著畫裡那個被吊打的年青的身體。
他雙臂環抱著自己,右手在左手臂下不自覺地按壓著側面的肋下,因為只有他知道,如果施暴者力氣足夠大,即便只用鞭子,也可以打斷肋骨,並且只需要一下,就可以打斷……
他的右手按壓得更用力,好象那裡正在隱隱作痛。秦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痛在他的心上。
加山用磁性的聲音繼續道:「重要的是,真正的關係就要觸及到心靈、思想、甚至靈魂。人最大的悲哀是不了解自己,因此會產生困惑,沒有安全感,甚至會迷失方向。所有這一切,需要通過別人來完成救贖,那個人就是你的上帝、你的愛人、你的主,通過信任和放棄建立起來的關係,會幫助你最終了解你自己,解放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