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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26:54 作者: 雲靜以致遠
    但今晚同東方澤的討論,令他開始有了顧慮:這個東方澤雖然年青,但頭腦超級冷靜、隨時可以清醒地直擊要害,實力確實不容小覷。而之前東方澤規劃威銳上市的手法之老道,也一再說明這個人堪稱商業奇才。

    但比這兩點更重要的是,他發現東方澤身上有種既簡單、又複雜、謎一樣的氣場,讓他看不透卻為之吸引,一夜之間,令他對這個項目平添了極大的興趣。這,究竟是好事,還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不管怎樣,他只對謎感興趣,也許解開了,就可以放手了。

    * * *

    Cindy走進星巴克,看到秦正坐在老位置上摺紙。從周一起,她再沒能聯繫上東方薇,去過一次她家裡,房間始終沒人。她心裡不免奇怪,所以今天打定主意要向秦正問個明白:這兄妹怎麼人間蒸發了呢?

    秦正看到她,笑著問:「你不是去日本出差了嗎?」

    Cindy道:「本來我老闆在日本要呆兩周,所以安排好這周亞太地區各國的人事主管都去日本做年度述職。誰知他臨時有事改變計劃,上周四就離開日本,周末已經回到德國了,這周一才通知我,當時我都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秦正本來也只是順口一問,聽了一笑:「看來德國人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她在秦正旁邊坐下,假裝隨意地問:「今天還在這裡等人嗎?」

    秦正果然搖頭:「不,消磨時間。」他突然笑了笑:「有問題問我?」

    Cindy乘機開口:「Vivian離開北京了嗎?手機都聯繫不上。」

    秦正眼神一暗:「出國了。」

    Cindy省悟道:「是這樣!怪不得她跟我借外國遊記,原來是為這個。那,她哥哥也一起嗎?」

    秦正眼神幽暗:「不,他是因公,Vivian是旅遊。」

    Cindy裝作無意地問:「多久回來?他們倆。」

    秦正想了想:「快了,年前吧——怎麼著也該回家過節吧。」

    Cindy有些悵然:「要那麼久?」

    秦正黯然道:「是呀,要那麼久。」

    * * *

    之後兩天,東方澤去開會、談判,加山都以「威銳特別財務顧問」身份與之同行。東方澤一向是公事公辦的人,感覺沒什麼好迴避這位「許平特派員」,也就沒有拒絕。

    而加山幾天跟下來,驚訝於東方澤的業務能力、尤其是談判技巧,實在想不明白,這樣年青的東方澤怎麼會有這麼豐富的商業經驗?

    而東方澤對他卻始終冷冰冰的態度,完全沒有把他當人看——只是一個隨時跟著自己的監視器而已。

    這天約好同金融顧問James談具體上市資料的修改,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James的助理衝進來,遞上一份傳真件。

    James快速看了一看,異常嚴肅地遞給東方澤:「威銳有大麻煩了。」

    東方澤接過來,臉色平靜,心裡已經明白這事的影響。

    加山伸過頭一看:是一份匿名商函,舉報威銳公司在營業收入上造假,署名是「威銳在華客戶」。

    James問:「這事屬實嗎?」

    東方澤起身開始收拾文件,頭也不抬地說:「當然是假的,不然就不會匿名了。」

    James不解地盯著他的動作:「這是來自你的競爭對手嗎?我們需要怎麼做?你這是要離開嗎?我們的會議還沒有開完……」

    東方澤平靜地看著他說:「這種信不會成為正式的證據,但足以觸發美國監管部門展開調查,哪怕沒有事實性的發展,這種調查會保持一至兩年以示監管的嚴謹。

    美國在出了安然事件之後,政府部門在涉及上市的事情上已經相當謹慎,『寧可讓一千家好公司錯失,也不願意讓一家壞公司混進來』。也許你會說,你們可以善加處理、安全度過這次調查。但威銳失去的是最富貴的時間,我們之間的會議因此變得毫無意義。謝謝你。」

    起身離去,加山忙跟隨東方澤一起離開。

    那天紐約的氣溫很低,至少在零度以下,東方澤大踏步走在蕭瑟的路上,似乎用這種方式甩去某種情緒。加山緊緊跟在他身後,隨著他一路走回酒店。

    走進酒店大堂,東方澤才回頭對他道:「你可以把這個變故匯報給許平,我明天告訴你下一步我的計劃。」

    加山意外地發現他的表情居然很平靜,一路上他吹著冷風頭也不抬地疾行,加山以為他是氣憤的、暴躁的、至少是失落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沉靜、坦然而從容。

    他故意用私人化的口吻說:「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東方澤平和地說:「謝謝,不需要。」走進電梯,轉回身面無表情地對著加山,伸手按下關門按鈕。在徐徐靠近的兩扇電梯門之間,他的身材愈發顯得挺直頎長,他臉上的表情也如這兩扇門,冰冷平靜——哪怕承受再重的壓力。

    加山一伸手擋住電梯:「我們討論完下一步的計劃,你再回去。」

    東方澤冷冷地說:「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介入。」

    加山道:「是,我只負責匯報,在這個項目里我沒有職責。但是,我想了解,面對這樣一個變化,你會如何思考、如何調整、如何應對。我非常好奇,因為你出手一定與眾不同。我知道你不需要與別人討論,就讓我作一回近距離的觀眾,或者,作唯一的聽眾,我將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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