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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2:26:54 作者: 雲靜以致遠
    東方澤側著的頭沒有動,秦正發現,那是因為他另一側的眼睛有一滴淚流下來,他以為這個角度自己不會發現。秦正的手抬起,不自覺地想擦去那滴掛在他嘴角的淚,東方澤後退半步,用提防的眼神瞪視著他。

    秦正的手僵住,淚跟著流了出來,咬牙道:「我終於明白:那晚你故意讓我得手、讓我傷害到你,就是想讓我愧疚、讓我再不敢碰你,同時給你自己一個恨我的理由!」

    東方澤氣得胸口一陣痛,咬牙道:「你真無恥!別讓我輕視你。我也不想看不起我自己。」

    秦正流著淚問道:「怎麼樣你才看得起我?我一無所長、一無是處,是靠著老子打下的江山才獲得與你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你什麼時候看起過我?你從來就不認可我的能力,也不欣賞我的頭腦,更加不恥我的為人和手段,你怎麼會看得起我?」

    他這一通胡攪蠻纏的說辭,把東方澤氣得一陣眩暈,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秦正見他真氣壞了,有心服軟哄哄他,可長痛不如短痛,今日終要有個了局,硬起心腸繼續說:「既然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我們就正兒八經地斗一回,就在你最善長的商場上,看看我秦正到底幾斤幾兩、到底入不入得了你東方澤的法眼。既是光明正大的比試,咱就提前說好:無論誰輸誰贏,輸方聽從贏方處理,願賭服輸,不許傷心、不許生氣、不許耍賴。」

    東方澤一聲冷笑:「想比可以。但威銳不是我的公司,你給我一年時間,等我擁有了自己的企業,咱們再比。」

    秦正一搖頭:「一年太久,說好等到35歲,浪費一年少一年。」

    東方澤被他的魔鬼思維氣得無語,冷冷道:「既然找我來,你應該已經做好打算。直說吧,你想怎樣?」

    秦正冷冷一笑:「我就拿威銳開刀!」

    東方澤氣憤已極:「你真無恥!再說一遍,如果想比,你可以對我的企業宣戰,但威銳不是我的公司,恕不奉陪。」轉身就走。

    秦正沒有去追他,在後面沉聲道:「我既然遇到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放手,你認命吧。」

    東方澤的後背挺了挺,頭也不回地離去。

    東方澤出門,正撞見門外的林鵬。東方澤也不說話,徑直上樓,林鵬悄沒聲地跟在後面。一回到家裡,林鵬四下查看,確認Vivian不在,這才走到東方澤身邊,低聲問:「剛剛秦大哥在跟你談事情?」

    東方澤沒答話,林鵬認真地問:「你跟秦大哥,真的徹底鬧翻了?」

    東方澤點頭:「是。」

    林鵬問:「那怎麼辦?他想怎樣?」

    東方澤平靜地說:「他想在商業上跟我斗一場,拿威銳開刀。」

    林鵬嚇了一跳:「孔雀集團實力雄厚,威銳不過一個創業公司,兩者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怎麼斗?這遊戲太不公平了!」

    東方澤冷靜地說:「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

    林鵬還真沒這麼想過,不過他一直認為這些事情有東方澤能想明白就夠了,於是問:「那怎麼辦?咱們真要跟他斗?」

    東方澤沉思道:「不是所有比賽,都是一個玩兒法。有件事,要拜託你。」

    * * *

    當晚,秦正一直無法入睡,腦海中反覆播放東方澤的那段話:「……我一定要走……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你會不會先把我關起來,直到你想出辦法?」

    這段話讓他的心一陣一陣地酸痛,讓他的頭一陣一陣地抽痛,可他無從逃避。因為這段話如此冷酷,他根本躲不過去,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就是:他一定會這麼做!

    秦正一遍一遍責問自己:這是事實嗎?真的只能這樣嗎?

    但是,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如此深愛的東方澤?一想到他情願把東方澤關起來都不想放他走,他就憎恨自己自私殘暴得一如他的父親;

    但是,怎麼可以放任他如此深愛的東方澤遠離?一想到雖然同在人間,此生天各一方、永不相見,他就恨不能一把火把地球點爆了算球!

    這怎麼可能是事實?但是,再發生一千次他一定還是會這樣去做……

    難道,這真是他命中帶的、源自孔雀王的罪惡劣根性?難道,這才是東方澤死活要離開他的真正原由?可是,只要他不走,自己就不會殘暴地關他一輩子;只要他沒離開,自己就不會炸地球,為什麼他就不能從這個角度去想,然後留下來呢?

    這兩種想法就象死循環,把他生生魘住了。他在房間轉了一個晚上,也沒能走出這個困境。直到早上天將明時,他倒在沙發上處於半昏睡、半癲狂的狀態,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擊中了他:殺人是不對的。每個殺了人的人都要被關起來。但不等於說,「你殺了人我就要把你關起來」這個想法就罪惡得不可饒恕——這完全是莫須有、誅心論、用未發生的事來處罰可能犯罪的人,還有天理嗎?

    典型的東方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道題終於解開了!

    他樂得笑出了聲,興奮地站在沙發上蹦高,差點沒摔下來!

    他焦急地等待,打定主意東方澤一到辦公室就打電話跟他說!一時又好不懷念當時住在咸陽閣的日子,有什麼事馬上就可以找到他,從家裡到辦公室,他躲都沒處躲……

    秦正突然站定在房間中央,這一瞬間意識到,原來他曾那麼幸福,他們曾經那麼幸福過。可是,這種感覺強烈地從天而降,卻只是肯定了過去的那段時光,就象對一個人說你曾經非常富有,可惜都過去了,這是愚弄還是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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