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頁

    當然，前提是他別再又像這次初見時那般，一來就要用強的。

    「難道，最該生氣的不是你嗎？」玄天挑了挑眉，抬起長長的睫毛看著她，面無表情。

    七七愣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玄天只是看了她兩眼，便不再理會，垂下如扇一般的長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安靜的模樣，七七還是有幾分接受不來，抿了下唇，她眨眨眼，忽然道：「你在氣他在我傷重的時候，不願意出手相救？」

    玄天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絲絲裂縫，但也只是扇動了下眼帘，便又自顧垂眸思索自己的事情，依然對她不理不睬的。

    這男人還真是怪，既然不願意理會她，就不要在她房間裡待著，看他如今分明沒有離開的意思，卻又不理會自己，這不冷不熱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好受。

    想了想，她還是站了起來，動手去收拾餐桌上的殘羹冷炙。

    卻不料，在她指尖剛碰到碟子之際，耳邊似有一陣清風拂過，那道素白的身影已經來到身旁。

    修長好看的十指輕輕撫過，桌上的碗碟便被他收了起來，來去如風，依然無聲，轉眼間已經走遠了。

    七七下意識跟在門外，他人卻已經不見了影蹤，忽然之間，心裡莫名酸了幾分，有那麼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在心間徘徊，說不出的失落沉鬱。

    玄遲……她真的很想他，很想快點回到他的身邊，可是，她無能為力。

    就連暈過去再醒來，她也還是活在這裡，不能去大師兄身邊，便不能回夢都，回到大家的生命力。

    她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

    玄遲和阿初他們現在是不是很焦急？他們一定在想盡辦法想要喚醒她，玄遲會不會又要給自己放血，想用他的血來救她？還有師兄呢？他也會用這樣的方式嗎？

    還記得很久很久之前，師兄就曾經用這樣的方式將她喚醒過，這次，他會不會重蹈覆轍？

    心裡有很多結，也有很多苦澀，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出小小的院子，走進山林深處。

    靈洞天其實就是一片山脈，由好幾個山頭山谷組成，不管站在哪裡，放眼望去，蔥蔥鬱郁的絕對全都是花草樹木。

    她就這樣一路晃蕩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晃到什麼地方，有路便走，一直走，反正回不到大家身邊，在這裡，對她來說去哪都一樣。

    叢林深處，走過一層又一層的密林，再不知走了多久，七七才發現原來前頭沒路了。

    正要返回走的時候，竟在不經意間聽到山澗寒風中摻雜著一點點男子低沉壓抑的低吼傳來。

    吼聲不大，分明被一直壓抑著，聽起來很痛苦，卻又在痛苦到極致的時候，忽然輕鬆起來，但輕鬆不多久，又會變回痛苦的悶哼。

    循聲走去，她一路緊皺眉心，舉步走向不遠處的小山洞。

    如果不是確定聲音從山洞裡頭傳出，光憑這山洞那份陰森可怕的氣息，她獨自一人一定不敢進去。

    但她還是進去了，因為在細聽之後，她認出那是輪迴老人的聲音。

    師父在洞裡，不知道在承受著何種痛苦的煎熬。

    腳步在聲音越來越可怖的情況下不斷在加快，轉眼間，她已經從洞外進去，迅速闖入洞穴最深處。

    黑漆漆的山洞裡，分明伸手不見五指，但，七七還是可以看清裡頭的一切，當看到一頭倒在地上的輪迴老人時，七七根本不及多想，喊了一聲師父便匆匆闖了過去，就要將他扶起。

    卻不想，在她碰到輪迴老人的手臂之際，原本倒地的人忽然冷眸一睜，竟從地上一躍而起，五指一緊，已經緊鎖七七的咽喉。

    七七是沒想過輪迴老人會對自己下手，只是一個遲疑，喉嚨已經徹底被鎖在他的掌下。

    她呼吸一滯，雲眸瞬間變窄，在輪迴老人的五指扣緊自己咽喉的時候，她右手長指為劍，迅速向對方肩胛骨大穴點去。

    可惜，她指頭才剛抬起來，輪迴老人已經意識到她的目的，在她長指快要碰到輪迴老人肩頭之際，他抬指情挑，七七的指尖已經在他強悍的內力之下，瞬間被擊落。

    指頭一陣劇痛，她忍不住低叫了聲，雙眉緊皺，痛得連眼淚都差點滑落下來。

    他的武功還是比她高深太多，只是，在看到她皺起眉頭，眼底一陣痛處的時候，他五指的力度頓時就鬆開了。

    那雙冰冷冷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七七的小臉，從一開始的邪魅冷酷，到後來生出了點點憐惜，再到最後，眼中冰冷徹底被溫和取代，輪迴老人也在自己心門的一陣劇痛中迅速放開了她，再次倒地，痛苦低吟。

    這次七七沒有半點遲疑，在他倒地的時候，她立即蹲下，抬指在他心門各處大穴精確無誤地壓了下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師徒兩人才從陰冷森寒的山洞中走出，走到陽光明媚的外頭，找了處乾淨的地方走了下來歇息。

    出來之後七七才看得清楚，輪迴老人的臉色蒼白得如紙一般，一張臉還滿布細汗，剛才在山洞裡所受的痛苦折磨，可想而知。

    好在此時，雖然臉色依然不好看，但，至少氣息平和下來了。

    「師父在七傷病重的時候，不願意出手相救，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七七看著他，忽然輕聲問道。

    輪迴老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眼底神色複雜，卻不願開口說話。

    七七又問道：「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他在你身上已經多久了？」

    輪迴老人眼底閃過訝異，看著她，欲言又止。

    「想問我為什麼能看出來？」七七吐了一口氣，無奈笑道：「眼神太不一樣，師父是溫和中透著點點對我的憐惜，但，那個人卻從頭到尾都是冷冰冰的。」

    輪迴老人總算釋然了，眉目又恢復了一貫的柔和，如風一般的聲音緩緩響起：「半年前開始發現他在我體內，每當節氣變換或是我功力受損的時候，他便會出現。」

    「你怕自己功力一旦嚴重受損，他會一直占據你的身軀？」其實，這情況就和她的親叔叔四海不離的雙重人格一樣，只不過四海不離那兩個人格就算性子迥異，但至少對身邊的人都沒有惡意，甚至也願意聽她父後的話。

    但，剛才那個冰冷邪魅的輪迴老人，卻分明不是什麼善類，那雙眼眸不僅冷，還有幾分嗜血的光芒。

    如果邪魅的輪迴老人一直占據這副身軀，又因這身軀本身擁有著強悍的力量，那麼，整個靈洞天將會變成什麼樣？

    一想到剛才與自己動手時，他那份功力強大到讓自己完全無法抵擋，七七便不由得在心裡打了個突，一點後怕得餘悸在心中淌過。

    他的功力果真強大到無人能及的地步，至少在這裡，在整個靈洞天中，哪怕集合他們三師兄妹的力量，也無法與之抗衡。

    也便是說，要是師父這身軀被邪惡的輪迴老人占據，他要殺掉他們三人，很明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怪不得他當初在驚鴻和自己傷重的時候不願意出手相助，他不是見死不救，只是心裡很清楚，救他們的後果，卻不一定是他們能承受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