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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他這招叫明知故問,假痴不癲。
秦母昨日前來分明就是他款待的,念其囊中慳吝,顧二還把錢悄悄塞了回去。
眼下這麼問,秋媽不懂了,怎麼回事啊,這昨日跟今日不是一個人?
「有的呀,不是你親自引見的嘛……」
話音甫落,只聽啪地一聲,梁昭扔了鞋刷子就走。
顧岐安忙不迭落下茶杯,抬身跟上。
跟到後院天井裡,
步子由快到慢到停,
看著梁昭坐到月下井口上,再沖淡不過的素顏,像一筆簪花小楷,揮毫間卻宣斥著最最濃郁的情緒。
顧岐安無情洞穿她,「你明明就很生氣,很在乎,卻回回什麼都不說。」
「因為哪怕秋媽也熟諳的道理,活人最不該與死人爭。有些人註定無可取代。」
「可你根本無需取代她,取代任何人。你就是梁昭呀。」
「就好比我不會去試圖類比顧錚,正相反,他算什麼東西,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但整樁事錯不該我開頭沒和你坦白,而這世上所有事皆環環相扣,破了個窟窿,不及時修補只會越扯越大。才叫你誤以為我對秦豫有多情深不移……」
其實呢,沒扔掉前還以為多難多要死要活,當真斷舍離下去,不過如此。
至於陳嫿,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顧岐安單手抄兜,嚴正正名,
「她少我十四歲,梁昭,我沒有戀.童.癖!」
月影之下,那纖纖之人才肯抬頭來看他,「沒那麼簡單,誰不曉得你二公子還身後有餘,等不開交了,勢必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
「就比如,許思邈許小姐。」
有人面上一滯,擠牙腹誹,媽的,顧丁遙個大嘴巴……
梁昭抱臂冷笑,「敢做就別怕人說。」
她穿著件開司米薄衫,帆布鞋沒洗好,雙腳就單薄地趿在拖鞋裡。
顧岐安不假思索走過去,半蹲,拎起她的腳搭到腿上,拿西裝裹住。也不由梁昭縮走,「你再瞎動彈,掉井裡有的你哭!」
手指探觸到的腳很涼,近乎寒氣逼人。某人垂首又抬眸,「對不起。」這一句為他們有緣無分的孩子,也為她因此而捱的苦。
「昭昭,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要說的,沒有你我這輩子或許就渾噩過去了。」
事實是當初看來最荒唐的一紙婚書如今再看最妙旨不過,
假作真時,就真的成了真。
至於離婚後這幾個月,他如她所奚落的,想過開啟新生活,留條後手好將來應付家裡人。
結果是他每每面對許小姐,逢場作戲下,心裡一息息的鼓動卻全是為了梁昭。想她近況如何,工作是否順遂,餐食是否按時無虞,
更叫他耿耿於懷且醍醐灌頂的,
是她身邊有無新的良人……
這樣腦補式的假想敵更能直接警醒他,有多不甘心,多如鯁在喉,
多想她非你不可。
腳連著心緩緩被焐熱。眼下樑昭再瞧顧岐安,醉意至少去了七成,目光虔誠乃至熱烈。
她要說點什麼的,卻被他搶了先,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怎麼相信你不是一時腦熱?」
當然不是。他鼻尖夠到她眼底,蹭一蹭,乞憐那般。熱燙酒氣里來嘗她圓翹的唇珠,「是假的話,老爺子頭一個掀開棺材板不答應。」
第61章 -61- 三搬一火
徽州這些時, 梁昭都歇在秋媽家。而顧家人夜裡會回鎮上酒店。
丁教授為此勸說過,到底你現在算客,住得這麼寒磣像什麼話。不如和我一間房, 只要你不嫌棄。
梁昭回絕了,也說正因為是客, 一無由頭二無名分,留在這裡本就不像話。
也只有同情況類似的秋媽一起,「花」才插對了,插在適宜的瓶子裡。
但是夜過去,顧岐安正式邀請她一道回酒店。他不用守靈了, 今晚輪到遙遙, 臨走時, 某人還乖覺地恫嚇么妹, 「守靈最忌諱打瞌睡,你把眼睛睜大大地,實在困了,就頭懸樑錐刺股。」
遙遙:「那要是我瞌睡了呢?」
「醒來就能看見老爺子。」
遙遙駭得面如土色。顧岐安得逞地大笑出門去,梁昭怪他,有病呀, 多大了, 還這麼惡趣味。
說著,在上車前反口了,「我才不去酒店。好容易睡慣了這裡的床,去了又得失眠。」
認床是她永遠克化不了的毛病。
「……你再說一遍?」才上車的人又探出門來,又驚又氣,他去扽她手腕,借酒潑皮的嘴臉, 喊昭昭,「誰給你慣得,前腳大太陽後腳就下雨!我不管,你今晚必須去,不去我倆就耗在這,誰也別想睡了。」
前排小錢翻白眼,這裡還有個人啊!
梁昭為難極了,她早該知道這人的,不沾酒是祖宗,沾了就是祖宗的祖宗,「我真不想去。」
顧岐安收手報臂,傲慢冷哼,「認床是藉口,你一年有三個季節都在出差的人還能和酒店過不去?」
隨即又哄她,所以,說到底是不想面對我父母,對不對?
梁昭默認。
「可你早晚要面對,」他略一使勁就拽她上車,拎雞仔般地,按她坐在身邊。
傾身闔上門後,二人面對面在光影里。顧岐安說醉話,「你總埋怨我把意願施加給你,讓你不情願也不自由,可是我要怎麼辦呢?你總是不主動,不戳不動,一戳才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