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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可偏偏熬鷹的人被鷹給熬死了。他不得不承認,拿不定梁昭有多叫他挫敗,眼睜睜放她走又有多不甘心。
又或者,年少綺夢終是敵不過後來的舉案齊眉日夜相對。
我們每個人關於愛情婚姻都有相應模板。但再理想化,實踐的時候照著臨摹也是少數。
氣頭上的顧岐安只能兒戲般刁蠻,「你今天從這裡出去試試看!」
「動輒就玩威脅那套的人最最沒出息!」
「要什麼得體身份?前妻,還不夠得體?」
「你也知道我是你前妻?」梁昭抽不出手,就低頭一根根掰掉他的指頭。無奈他又很快攥回,惱得她只能下下策地張嘴,要啃他。
豈料顧岐安無所謂地把手送送,「嗯,給你咬。咬完了記得報銷破傷風。」
啊啊啊啊,氣死了!梁昭把狗爪子一拍,「你怎麼這樣?」礙著人太多,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要面子的,就只能小聲數落,「算了,擇日不如撞日。確實有必要好好聊聊,關於我們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關係。其實顧先生,我大概能理解你,畢竟我是結過兩次離過兩次的人,很清楚那種失去後的黯然與悔恨。可它終究會過去,也不等於愛。遺憾或者意難平都不該算作是愛。」
顧岐安旋旋被打疼的手腕,工工整整扣回袖扣。一時他反倒不惱了,她越氣鼓鼓他就越淡定,「你分析這麼多,頭頭是道句句在理,可哪一樣你自己做到了?」
梁昭果真一愣神,某人再打蛇隨棍上,「頭,抬起來。」
她不聽,他自顧自蜷著食指撈起她下頜,用紙巾擦擦她嘴角。
梁昭這才發現自己曲解了。
「你以為我讓你抬頭是要做什麼?」只是揩口水而已,顧岐安謔,「有人當真屬狗的呀,張嘴咬人前先流哈喇子。」
「滾!」
他才不滾。經此一役,顧岐安更確信他有多開心和這樣的梁昭相處了。仿佛過去只把她架在戲台上、雲層間,或者供在冰箱裡,現如今她思凡起來、活潑起來,又叫他如何捨得放手?
「梁小姐,你不能連機會都不給就急急說不行的話。我那天就說過,讓我追你。」
「我可沒答應。」
「可你明明問我,追多久你都願意?」他學舌她彼時怯生生的口吻。
是的。有人傻而不自知,明明很覬覦卻偏偏學心如止水那套。
當她選擇問出這個問題,四捨五入就是默許了。默許他來追她,更是綢繆怕他追個幾回合就半途而廢。
畢竟她見多了男人內里的涼薄與劣根性。
「昭昭,比起我,你才是那個因為害怕失去就索性不肯得到的人。」
顧岐安伸手穿入她耳邊的頭髮,人前也不怕親昵,「好像過去被老爺子拘著學戲的我,因為不肯受拉筋那份苦,就索性入門即放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如今再看,悔之晚矣,我覺得我好像失去了一項很不錯的傍身技藝。」
梁昭半清醒半動容地回他,「可是你知道的,戀愛階段的多巴胺也好,三分鐘熱度也罷,都不足以去維繫婚姻。當真要一起過生活,這些都是很虛浮的東西。」
「我想過,所以今天和你說這些話,也不僅只憑一腔多巴胺。」
「而你們家那個氛圍,碗大碟小,磕著碰著,我又勢必不能再生養……」
嗐。想得真多。是懲罰也是惡趣味,顧某人不禁揪揪她鼻子,「我不需要你去顧忌這些。面對你的人是我顧岐安,不是顧家更不是其中任何一個誰誰誰。」
說到這裡。長壽麵上桌了,佐著些蔥花與牛腩塊的搭配。
壽星本人眉頭卻打起架來。
老紀:「怎麼,不合口味?」
梁昭本能脫口而出,「他不吃蔥,牛肉也只慣吃腱子肉。」她猶記得以前在家裡給他下面,他是個嘴很刁的人,不高興面太寡但滷子又不能太厚。梁昭後來懶得伺候,統統牛肉麵處理,結果他那年生日,她清早在面里多添了兩個蛋,倒叫這人在餐桌前呆愣了許久。
她那時權以為他還沒從起床氣里緩過來。
後來離婚後,看了部電影《愛情呼叫轉移》,看見男主因為吃厭了妻子日復一日一成不變的炸醬麵而提離婚,兜兜轉轉再次嘗到妻子的手藝時,男主竟莫名流下淚來,可是一切都晚了,不甘心麼?但還是晚了。梁昭才領會到,我們對於自己的人生或婚姻,都是一知半解的外行,
只有站出來,站到旁觀或上帝視角看,才能看清楚。
顧岐安趁著她出神的功夫,目光落在她眉眼間,心底有咕嘟嘟冒泡的雀躍感。
具體雀躍些什麼,他說不上來。
總之,活祖宗沒拿這碗面煞性子,而是乖乖吃掉了。
連面帶湯,吃個精光。
*
眼見著一年過半,梁女士終究肯了老傅的求娶。
兩家人合計起喜宴的置辦。辦還是要辦的,更得體面些,畢竟都是場面上的人。只是不能學小年輕的作興了,梁瑛覺得,就請圈子裡的親朋好友吃頓酒吧!
另外再去找個館子拍一套相片。
話說回來,她從前剛嫁給老譚的時候,因為彼此才開始討生活,所以穿婚服和拍婚照都是極為奢侈的妄想。
老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輛二八大槓。領完證載著她去中山公園兜了兩圈,看看滿園鬱金香。昭昭的名字就是那時有的,老譚說:王昭君嘛,多嗲的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