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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舒奕星:「明知故問,這不很明擺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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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確切點,該說是堂兄與顧岐安盤下來的。
堂嫂說,合夥的館子才開張就小有起色。原本岐原也不滿足於一家,便同岐安合計起開分店的事。
「老實說,起初我壓根不同意。岐原做慣了買賣人,有點閒錢握在手上就可勁敗,哪有人才開業就張羅分店的。走都不穩就急著學跑。」
後來又是怎麼改觀的呢?舒奕星說,還得拜岐安所賜,頭一家店岐原投的多些,七三分,「這家分店岐安說他來掏大頭。是賺是賠權當買個開心。」
「很荒唐吧?但我們夫妻倆私下一磋商,倒也未為不可。本來茶葉那頭的生意就慢慢歇掉了,下半年得送鬧鬧去幼兒園,到時候又是不小的一筆花銷。左右試試,開在鬧市,短期內總不至於蝕本。」
「挺好。」可問題是,鬧市?上海鬧市比比皆是,幹嘛非得開在這裡!
梁昭一度腦迴路梗塞,就是冥冥之中能猜到些端倪,又始終不敢坐實它……
坐實此事的動機與她掛鉤。
或者,該說就是全因她而起。
她感到太荒謬了。
於是乎潛意識裡,腦洞大開版的「梁昭」上線了:這要擱過去,我怕不就是被他一擲千金捧個響的角兒?
現實版的「梁昭」又即刻搖搖頭,「丁教授和老爺子還好吧?」話起家常來岔開話題。
「不好。」堂嫂戚嘆,長話短說,將這陣子發生的事告知梁昭,「你是好久沒和岐安聯繫了吧?」
否則總不至於一無所知。
「我這個身份又怎麼方便和他聯繫?」啊!真真是說出來都臊得慌。梁昭在心裡唾棄自己,明明幾天前還引狼入室和他「睡」了。
舒奕星看不出梁昭的窘迫,權當她不高興談及前夫,就笑著打太極,「這有什麼?虧得你倆是沒孩子,當真像我和岐原有個一兒半女地,離了也斷不乾淨!」
話音剛落,又反應過來,歉仄找補,「哎喲,瞧我,這作孽的嘴該打!」
梁昭搖頭,「無妨。話說回來……你們該是都知道我身體的事了?」尤其顧父。
舒奕星不無遺憾地點點頭,「對,知道了。」沒說全的內幕是顧父知悉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罵老二是業障東西,結個婚還結出斷子絕孫的禍來!
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才知足,結也不對離也不該,總之,仿佛老二做什麼都是錯的。顧父痛批道:到底是不聽話之過!當初我就不肯你娶她,你偏不從,結果咧,到頭來圖什麼?
竹籃打水一場空。
堂嫂照顧昭昭的情緒,沒和她細說,大意只說顧父奚落了老二幾句,畢竟這是兜不住的。再就同梁昭分享顧某人沒大沒小的還嘴語錄:
嗯,又來了。烏鴉落在黑豬背上直管說別人黑。你怎麼好意思的?
你沒有鏡子總有尿罷!
梁昭忍俊不禁,又不肯承認自己被逗笑了,就把腮幫揉回去,「神經。」
「說誰神經?」突然,本尊不帶徵兆地閃現在身後,於她頭頂清清冷冷出聲,嚇得梁昭一激靈。
回過頭來,就見顧岐安一身幹練的襯衫西褲,領帶斜別在衣襟里,頷首示意堂嫂,又低下眸來覷梁昭,看她一臉木然,就眼神再度詢問:說啊,嚼誰舌根呢?
梁昭倒也供認不諱,「你。」
顧岐安眉頭微微一浮,「啊,那虧得我是來了。要不然剛才打的噴嚏還成了一樁懸案。」
「打了幾聲?」堂嫂曖昧八卦。
他不說,只似笑非笑。
目光再落一眼梁昭懷裡的花,語帶譏諷道:「哪家新相好送的?那麼寶貝,不知道的還以為才從人婚禮上蹭來的捧花。」
的確有那個味道。她今天穿著一襲波點法式桔梗裙,白底橙綴,整個人與花相輔相成的美並嬌艷。且她從前就和他說過,當過不下十回的觀禮人,自己又結過兩次,偏偏一次沒接到過捧花。
人的通病永遠是越得不到越思之若渴。而果真到手了又會發現不過如此。
梁昭翻他白眼,她委實有被氣到,「關你什麼事?我收個花也礙著你了?顧岐安,你一句不惹我生氣就不痛快是不是!」
說罷,就擠開他揚長而去。
顧岐安原本是在附近應酬,酒過三巡的功夫,聽聞門面這裡牆紙要改價,就下席來轉轉。眼前,他不無受挫且頭大地同堂嫂抱歉,「你和包工談罷,怎麼改由你定。」隨即三步並兩步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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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永遠藏不住的本性就是愛花。愛一切美且動人的小事體。
好比她此刻孤零零沿著街道行走,一路都小心翼翼護著花。唯恐折煞了它。
六月天,梔子花來不及經過蓓蕾就爆開了瓣。在馥郁微風裡,紛紛開且落。
梁昭一雙眼睛都顧不過來。
直到迎面衝撞來一輛車子,跟在身後的顧岐安才速度拉開她,「小心車!你不要命了?」
梁昭錯愕地栽到他胸口,「你跟蹤我?!」
「是跟蹤嗎?梁小姐,你從這條路走,我也從這條路走。你是買斷了還是怎麼著?」
「狡辯。」
她從他懷裡挪出來,無奈又給一路人彈回他邊上。顧岐安就這麼看著她狼狽地反覆橫跳,袖手旁觀,「我喝酒了,你最好自己仔細著點。畢竟按理來說我現在的反應能力應該慢過你。換言之,我才是該被照顧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