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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正如他從前說過的, 你從來不肯與我袒露內心的悲與喜、嗔與怒, 久而久之, 我更好奇鮮活一面的「梁昭」。
結果不多時她就醒了, 悠哉地說今天跑外勤,不必去公司點卯。然後趿上拖鞋,草草把頭髮一捆,就當他空氣般地飄去洗漱。
顧岐安敞披著襯衫出來,衣服沒洗,只晾了一晚, 他覺得自己通身霉味與酒氣。糟透了, 試問哪個潔癖怪能忍得了!
是以他起床的第一要事不是刷牙而是去電給小錢,讓他送衣服過來。
「進不了門?……,那你不能買?沒鑰匙總有腦子吧!」
出戶之後,顧岐安在醫院附近賃了套公寓,作暫住打算。小錢說的鑰匙就屬於那裡。
說實話,他並非沒閒錢辦新房,何況這個檔口他大可以問爺爺要一處房子, 偏偏沒有,家裡人都說他犟也古怪。
那頭,梁昭聽不下去,「一大早,你跟你家司機說話就這樣?好像別人差你幾條人命債。」
顧岐安毫不受教,他一向不夠親信小錢。因為後者是父家那邊出了五服的親戚,得濟來做事,自然也只算顧父的人。
「早餐想吃什麼?叫他一併捎過來。」
「不必了。冰箱還有昨天沒吃完的包腳布,微波爐里旋一下,還能吃。」
「隔夜菜吃不得。」
梁昭才不從,「老話總有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事實上她這陣子都是如此過來的呀。過得流湯水般的日子,特別忙的時候,甚至早晨出門在家裡泡碗燕麥,晚上回來拌點酸奶水果就著打發。
無怪梁女士說她,還是適合柴米油鹽的過法,單身就會躲懶。
想到這,又不得不說梁瑛給她相夫婿的事。
給她安排好幾場相親了。什麼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有,甚至包括五十歲的單身漢,說是名下好多棟洋房,離異過,有個兒子跟在邊上。
梁昭吐槽媽媽:你還真不挑啊……
反正她一到場發現貨不對板就速速走為上策了。結果咧,那人天天不識相地給她發微信,噓寒問暖。
梁昭一概單字節回復。生怕微一熱絡些那頭就會:頭像是我,不滿意?
等她進廚房熱早餐的功夫,顧岐安全然賓至如歸般地找出一次性牙具來,拾掇完畢,又赤著腳去玄關找拖鞋。
明明他就是想找雙男士鞋趿趿的,可當真找到了,心裡又膈應起來。誰知道這鞋被什麼髒東西趿過?
罷了,「寧缺毋濫」。
十分鐘後開飯。雙人份的煎蛋與包腳布,紅棗豆漿是她親榨的。
這算她最後的仁慈和情分。梁昭說:「吃完你就走罷。衣服可以帶回家洗,那盒解酒靈左右我也用不著,你一道拿走。」
顧岐安握杯的動作一滯,心下莫名浮躁起來。被餵軟釘子不好受,仿佛好端端呷著碗粥,突然硌了一口沙子。
「我今天早上可以不用去醫院。」說著,他拿筷尖戳開蛋黃,居然是流心的,要知道他生平最噁心吃半生不熟的蛋。
一抬眼望見梁昭期許的眼神,某人又轉念,咬著牙赴死般送進嘴。
那畫面精彩極了。梁昭千忍萬忍著笑意,手托腮,「好吃嘛?」
「像一股鼻涕蟲掉在了肚子裡。」
「那也沒法子,」她自鳴得意,「流心蛋的精髓就是越滑溜越好。抱歉不對你口咯,顧先生,將就著吃罷。過去鬧饑荒過來的人都曉得,粒粒皆辛苦,有的吃不錯了。我外婆說,他們那會兒甚至餓到能扒樹皮煮湯喝。」
可惜他是不知柴米貴的公子哥,「問題是我在有條件選擇更好的情況下,是否可以不將就?」
隨即又與她詭辯,「你看,將就、講究,差的只是讀音。」
梁昭才不理他文字遊戲,埋下頭認真吃飯,也捉來Pad查看郵箱。這一看不得了,幾百封來件開閘泄洪般地撲面而來。
饒是常態,她心下也難免叫苦不迭。一一查收起來就沒工夫搭理他了,直到顧岐安不無怨氣地開口,「你能放下電子產品嗎?我們好好聊聊。」
「聊什麼?」梁昭本能仰首,嘴角黏了粒餅皮渣,被對面人頂自然地捻走,含到自己嘴裡。
她微微紅著臉,看他無比坦蕩。
開口之際,顧岐安不禁抽出根煙來夾在指間,滑開打火機又猶豫了。
二人對視,梁昭無所謂地許可他,抽吧。潛台詞實則是抽完趕緊走。
結果面面相覷好半天,這該死的高低不作聲。只一味若有深意地盯著她,五官籠在蔚藍煙霧裡,似說還休。
耐心耗光的梁昭站起身,端著空杯要去續點豆漿。熟料手腕被某人一把揪住,她就這樣被迫挪了位,從對面到他身邊。
他本意是想一不做二不休讓她坐腿上的。
「我們……」顧岐安強拘著她與他視線膠著,眼見煙霧嗆著她了,他非但不熄滅還再接再厲。
氣得梁昭鼓起腮把煙氣盡數吹還給他。
「我們重新開始罷。」
他說這話才不是徵詢或者央求,就是很純粹的通知,近乎於命令。因為他心裡翻湧著情緒陰暗面,憑什麼當初你說嫁我就娶,現如今要離也由著你,總該我做一回主。不能什麼便利都給你占去了。
梁昭脫口而出,「你酒還沒醒?」
「我沒醉。」
「那就是發燒了?」她伸手探他腦門,被他一偏頭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