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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2:00:17 作者: 梁仝
    最最荒唐的還屬那門禁保安,記性頗好,與所有業主都無比相熟。見顧岐安破天荒回來了,「誒呦」一聲,「我就說你倆離了還得合吧!看吧,猜得準不準?」

    梁昭無言以對,身後人卻隱隱笑意,「嗯,那您要不指教一下下期六/合/彩的號碼?」

    忍無可忍的人回頭同他發作,「誰跟你合了!你要不要臉?不要我還要,你再這樣我打電話給丁教授了。叫她看看她的好兒子,上檯面的事偏不做,淨幹些沒里沒外的丟人勾當!」

    她不知道,這句話誤打誤撞戳了他雷區,以及連日來壞心情的因由。

    顧岐安即刻臉一沉,「你多大?鬧不過就『我告你媽、告老師』!」

    惱羞成怒的嘴臉也只有蠻不講理來對付。梁昭還在愣神,顧岐安就上前一步扽著她手腕,這會子他又不醉了,直管拉她向前走。

    梁昭不依,踢他也搡他。被惹毛的人乾脆氣不過地撈住她下頜,呼吸里逼人的酒氣,「怎麼了呢?輪到老子就活該被你踢打?今晚要不是我跟過來,你怕不是早和那狗東西快活去了!」

    「你胡說!」

    別開臉的同時也狠狠刮開他的手,梁昭忍忍才沒一掌摑上去。

    二人對弈且糾纏著一路,倒也齊齊上了電梯。她對著梯門整理儀容,氣息急促地聲明,「你這是在做什麼?下三濫的伎倆,也不怕跌份?還要我說多少回,我們已經離婚了,字面意思,不該來往的意思。顧先生,你給我些個人空間行嘛?或者,麻煩你放過我,好?」

    這個女人絕情起來是很可怖的。你不信就只有句句往她槍口上撞的下場。

    譬如顧岐安反問,「放過你?我當真不放過你,還能由著你到今天?」

    梁昭就秒答,「呵,那麼你眼下又是在幹什麼?」

    電梯門開,前方的人緩緩回過身來無比戲謔地看他。帶妝一晚的霧面容顏此刻也些微褪了,可還是好看,她從來這般美且奪目,素顏美得松怠,盛裝也不怕緊襯。

    顧岐安心底無端惡咒起來,咒當年她的周歲宴上,那些個多嘴多舌的人,說什麼眼淚要還他唯有娶她才足矣。

    結果一語成「讖」,讖得好像他今生非她不可了。

    他真真沒有一秒想過去找別的女人。除了當年結婚之前,他無可無不可的生活姿態,將就也好搪塞家裡人也罷,或許除開梁昭還有其他擇選。

    可是如今不會,光是想他今後要再娶、她要另嫁,顧岐安就不甘心,是那種很多事情你不爭取就草草放棄的不甘心。

    頑劣共慾念齊齊驅使著他,在梁昭進屋要拒他門外之際,顧岐安狠狠抱住她。

    數日來的種種思緒一夕間傾塌了,塌在他言語中,潑在她肩上,「昭昭,我想你。」

    梁昭被迫後背抵在牆上,心神俱驚,她疑心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我想你。」

    顧岐安索性摒棄全部上乘的言語技巧,因為他相信,真情自有回音。

    他把梁昭撈抱起來,單手關上門,與她一併栽跌在床上。才兩個月,屋裡陳設處處使他陌生,好在她沒變,還是他樟腦丸香氣記憶里的樣子,是杯握起來冷嘗起來熱的水,是衣服上如何也熨不平的褶皺,是袖在袖口裡的一縷風。

    掙扎與博弈里,他低頭去親她,無限溫柔也無關風月地親,從眉心到雙唇。顧岐安什麼也不想做,哪怕她剝光了衣服,他此刻也只想愛護般地親她。

    因為這世上所有的珍饈,都只適合細品,而非朵頤褻瀆。

    梁昭自然不配合,「你個臭流氓!放開我!」

    結果這人好端端與她說了句題外話,「我那天看書,看到葉嘉瑩先生說,菊花的枯萎是很觸目驚心的,所有花瓣皆在蒂上縮成一小把,把生老病死的過程展示給你看。」

    他下意識想起好多人。

    丁教授的凋零,抑或是梁昭的故步自封。

    「我不能總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意的人枯萎。總得做些什麼。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不是嗎?」顧岐安在梁昭眼裡看到些許動容的痕跡,他再度低下來,銜住她雙唇。

    癢梭梭的呼吸鬧得她推搡個不住,無奈氣力懸殊,或者,是她不肯承認的心軟,她忽而泄下力來,雙臂任由他帶著攀到他脖子上。

    這是個漫長,且足以住進彼此靈魂里的吻。

    梁昭說,你這人太惡劣了。

    顧岐安笑,那還不是怪你。

    直到再不換氣就只有窒息的地步,某人才放開她,醉醺醺地倒去邊上。梁昭牽牽裙擺起身,結果又被他拽回去。

    後背貼著他前襟,顧岐安無比蠻橫地說:「陪我躺會兒。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我給你拿醒酒藥!」

    「不需要。」

    晚風吹浫開旖旎的話音,「你就是我的醒酒藥。」

    第50章 -50-  張嘴

    下半夜忽而落起雨來, 忽喇地一聲,風裡鼓動的窗簾撲進陣陣雨絲。梅雨季到了。

    梁昭把顧岐安料理歇下後,她困意全無, 攤煎餅般地輾轉一宿。天亮又架不住睡過去了。顧岐安醒覺的時候,看見她側偎著他, 雙手枕於臉下,睡得安且翕然。

    即便已經六點半,此情此景,某人也不忍叫醒她。

    或者,他很「歹毒」地想看她起床要遲到沖他光火炸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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